妙筆閣 > 人道永昌 >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將計就計
  陳勝目不轉睛的盯著河畔的戰場,時刻準備著一旦六團頂不住,就用七團將六團換下來。

  然而他很快就驚愕的發現。

  自己或許太過于高估了這群豫州府兵的作戰意志!

  或者說,太過于低估了兵甲對于士氣的影響……

  他能夠清洗的看到,六團的士氣,在隨著廝殺時長的推移,慢慢下降。

  但相比于六團的氣士消耗速度,南岸豫州府兵們潰敗的速度更快!

  兵敗如山倒的那種快……

  陳勝清晰的看到。

  處于在六團兵鋒前的豫州府兵,在爭前恐后的往小殷河方向擠,拼了命的將擋在自己前身的袍澤拉到自己身后,給自己擋槍。

  處在小殷河河邊上的豫州府兵,被后方的震天喊殺聲,袍澤們的哀嚎聲,利刃切割血肉聲,驅趕著,如同趕鴨子下水一樣,一波接一波的往小殷河里跳。

  短短十來分鐘的時間,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已然人滿為患……

  當然,三萬豫州府兵當中,也不是一個臨危不亂、統兵有方的將校都沒有。

  陳勝憑借居高臨下的視野優勢,就在河畔亂成一團的豫州府兵當中,看到過好幾支豎起戈矛槍林的軍陣。

  但當那些將校爭分奪秒的組織起麾下士卒,拿起戈矛、列出軍陣之后。

  他們才突然發現,自己首先要面對的,并不是如狼似虎的陳郡兵,而是慌不擇路的袍澤!

  那些面對六團的戈矛刀劍時,驚惶得只恨爹媽少給自己生了兩條腿的潰兵,在面對友軍袍澤時戈矛刀劍時,卻顯得極其勇敢、極其兇狠。

  有的呼朋喚友沖上去搶他們手中的戈矛。

  有的不閃不避的直接沖擊他們的軍陣,企圖躲到軍陣后方去。

  這些好不容易才列起軍陣的勇毅豫州府兵,連在兵荒馬亂的南岸上勉強維持住己方軍陣不被潰敗的袍澤沖散,就已經極其艱難,更別提擠開密密麻麻的袍澤,運動到后方頂住大開殺戒的六團!

  兵敗如山倒!

  南岸的豫州府兵們生動而形象的,向陳勝詮釋了什么叫兵敗如山倒!

  陳勝自忖,自己好歹也算個體面人,大場面沒見過?

  但眼前這種大場面,他還真沒見過!

  連當初屠睢軍在蒙城外潰敗之時,都遠不及眼下這些豫州府兵來得干脆利落!

  屠睢軍至少還有成建制抵抗,是在他斬將奪旗之后,才真正開始潰敗。

  而眼前這些豫州府兵,卻是在季布他們連姬列帥旗都還沒見到,就已經一敗涂地了……

  這反而把陳勝給整不會了。

  我們是來詐敗的啊喂!

  詐敗你們懂不懂!

  就是你們只要稍微抵抗一下子。

  我們保準扭頭撤!

  絕對讓你們掙足面子!

  現在你們中場殺青。

  后邊戲我還怎么演下去?

  “全軍出擊!”

  陳勝心下無語之極,但戰情急如火,已經容不得他再瞻前顧后、猶豫不決,只得一揮手中純鈞劍,高聲怒喝道:“給我碾碎他們!”

  這些豫州府兵都已經潰敗成這副模樣了。

  就是現在再將六團撤下來,也已經達不到詐敗的目的了。

  縱然再放這些豫州府兵一馬,一支潰軍也不足以令穎川郡守放松陽翟城的戒備。

  既然如此,還不如一鼓作氣,徹底瓦解這三萬豫州府兵的戰斗力!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打完這一戰,再領兵北上,與自家老爹合兵一處,強攻陽翟。

  真是給你們機會……

  你們不中用啊!

  陳勝的軍令一下達,將臺中心呈正方形安置的四方戰鼓齊齊擂響,雄渾而強勁的鼓聲,又密又急,響徹平原!

  聽到這陣鼓聲,戰場上所有營團將校,盡皆大感迷惑的望向將臺,仔細觀看將臺上的傳令兵旗語……沒錯啊,真是全軍出擊,碾碎敵軍!

  而將臺下按耐許久的士卒們,可就管不了那么多!

  四面戰鼓一響,他們就只感到一股滾燙的熱血直沖顱腔,轟然炸開,天地盡皆一片血色!

  要么砍死敵人!

  要么被敵人砍死!

  沒有撤退可言!

  “弟兄們,隨我沖殺!”

  陳嬰猛地一舉點鋼槍,仰天高呼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殺啊!”

  “殺他娘的……”

  四千步卒、挺起戈矛,將兩條健壯得大腿輪得如同車輪一樣,漫山遍野的沖了上去……敵軍都已經一敗涂地了,哪還需要什么陣勢?沖上去,弄死他們就完事了!

  左翼河灣上,等候陳勝軍令的騎兵營,也在同一時間打馬,發動戰馬的沖擊力,直插豫州府兵右翼!

  連前方與豫州府兵鏖戰許久,本已露出些許疲態的六團將士們,聽到這陣急促的戰鼓聲,都又跟打了一管兒雞血似的,直接梅開二度,爆發出一陣比方才更加兇猛的喊殺聲,不顧一切的向前沖殺!

  這一通鼓,徹底碾碎了南岸的豫州府兵們之中殘存的反抗意志。

  一場紅衣軍贏得突然,豫州府兵敗得也突然的戰爭,打到這里,就像是按下了快進鍵一樣……

  不多時,“棄兵跪地者不殺”的咆哮聲,就取代了此起彼伏的震天喊殺聲。

  兩刻鐘后。

  陳勝緩步行至殷紅的河畔。

  周圍是四五千匍匐在地、瑟瑟發抖的豫州府兵,前方是從北岸斷掉的浮橋。

  而河對岸的豫州府兵,已經只剩下天邊指甲蓋大小的一抹赤色。

  至始至終,陳勝都沒有見到姬列的帥旗……

  還真是只要我潰敗的足夠快,就無人能在我面前詐敗!

  “七團打掃戰場、救治傷員、記錄戰功!”

  陳勝轉過身,面對一個個滿臉血污圍過來的營團長,有條不紊的說:“六團至上游擇一開闊地扎營,埋鍋造飯,不限米、不限肉,全軍飽食一餐,歇息一日!”

  “唯!”

  眾營團長齊聲應喏道。

  頓了頓,陳勝抬高視線,望向諸多營團長身后聚攏過來的一雙雙期盼的雙眼,面帶笑容的高聲道:“此戰兄弟們打得很勇猛,我以你們為榮,待到回家后,犒賞全軍,有功者重獎!萬勝!”

  眾將士齊聲高呼:“萬勝!”

  “萬勝!”

  河畔之上,所有紅衣軍士卒齊齊舉起手中兵刃,滿臉狂熱的齊聲高呼。

  尸橫遍野、血染平原的戰場環境,烘托著一張張布滿血污的猙獰面容,場面殘酷而又驚悚。

  不知多少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豫州府兵,被這一幕給嚇得膀胱一麻,尿濕褲襠……

  陳勝擺了擺手,令眾將各司其職。

  而后移動目光四下掃視著低喝道:“周興何在!”

  “末將在!”

  一張同樣滿臉血污的青澀面龐,從人群中鉆出來,向著陳勝抱拳行禮。

  陳勝看了看他身上的血污,向他一招手,轉身望向殷紅的河面。

  周興快步「到他身畔,站定。

  陳勝頭也不回的低聲問道:“方才你特戰局也參戰了?”

  周興自豪的一點頭,眉眼之中還殘存著些許初臨戰陣的興奮:“那可不……大兄,這你可不能罵我,那不是你下令‘全軍出擊’的嗎?我手下的弟兄們都嗷嗷’叫的往上沖了,我能干站著?我這個科長以后還做不做了?”

  陳勝沒好氣兒的看了他一眼,低聲道:“這次算我沒提前交代清楚,往后,特戰局不能參加正面作戰……你們的戰線,不在正面戰場上!”

  周興“嘿嘿”的笑了笑,一口應下:“得令!”

  陳勝沒有再廢話,徑直下令道:“即刻發動特戰局力量,給我盯死了這一支殘軍…”

  話說到這里,他忽然又想到一個將計就計的計策,眉頭一挑,扭頭高聲呼喊道:“季布!”

  正在指揮麾下將士打掃戰場的季布,聽到他的呼喚聲,即刻丟下手里的活計小跑著過來:“末將在!”

  陳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溫和的笑道:“怎么樣,還能作戰嗎?”

  季布想也不想的一抱拳:“愿為上將軍效死!”

  陳勝伸手,不輕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頭。

  季布的眼角抽了抽,暗自咬牙穩住身軀。

  “很好!”

  陳勝頷首,沉聲道:“六團的指揮權暫時由我接手,你帶著騎兵營,再從你本部點起一千精兵,攜帶四日干糧,即刻渡河追擊那一支殘軍…

  …還記得當初我們是怎么追著屠睢那十萬兵馬打得么?”

  季布想了想,問道:“上將軍指的可是您在稷下學宮教授的游擊戰術’?”

  陳勝點點頭:“記得就好,那一支殘軍的兵力約在一萬左右,你追上去,不要與他們正面交戰,就用我教你們的游擊戰術,跟在他們屁股后邊咬住他們,只要他們敢向許昌方向行軍,就給我往死了咬,但只要他們往陽翟方向進軍,你就松他們一口氣……總之,想盡一切辦法,逼他們往陽翟方向行軍!”

  “我會盡快整軍,追上來與你匯合!”

  “周興!”

  一側傾聽的周興連忙抱拳道:“末將在!”

  陳勝:“你去挑選一批精干的斥候和密探,帶上大毛,派往季布團長麾下隨行聽用!”二人齊齊抱拳:“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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