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人道永昌 > 第六十七章 初次見面
  白日里人聲鼎沸的猛虎武館大堂內,十位香主、二十位紅棍分為左右內外席地而坐。

  北城在左。

  東(城)在右。

  香主在內。

  紅棍在外。

  大堂外,隨行而來的近百草鞋,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連絡著感情,是不是爆發出一陣或淫賤或粗豪的笑聲。

  大堂內,外圈的紅棍們也在偷偷摸摸的交頭接耳,目光時不時瞥向正上方空蕩蕩的臥虎軟塌,以及跪坐在左方北城首位上閉著雙眼的陳丘……都在猜測,堂主這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

  而坐在內圈的香主們,則是要淡定許多,自打猛虎堂初立之時,他們便知道陳丘之是副堂主,真正的猛虎堂堂主另有其人。

  看今日這陣勢,顯然是那位真正的猛虎堂堂主,要露面了!

  正好,他們早就想見見這位強人了。

  講真的,而今他們手底下要人有人、要地盤有地盤,且經歷了猛虎堂從落成到發展后的這么多事,早就不是當初那些個被趙四一把刀子就嚇得兩腿發軟,只能跪地求饒的地痞閑漢了!

  真正壓得他們不敢生二心的,便是這位從未露面,卻隔空操控著猛虎堂打下如今這般家業的強人!

  他們是執行者,猛虎堂幾乎所有的決策,都要經過他們的手,才能施行下去。

  所以,他們是猛虎堂四五百條漢子中,最清楚那位強人的手段有多高明的人!

  那種一道道看似風馬牛不相及,最終卻串成了一張大網將小半個陳縣都籠罩其中的驚天手段,他們每每細想,都覺得周身汗毛質量。

  總覺得,在自己的周圍,也有那么幾雙色瞇瞇的雙眼,躲在暗處陰惻惻的注視著自己……

  “咚咚咚。”

  忽而,一陣整齊而沉穩的腳步聲,自大門外沖進來。

  堂內的眾多香主、紅棍應聲扭頭望去,就見兩排人高馬大,身穿一水玄色勁裝、腰胯一水狹長黑鞘腰刀、頭戴彩繪面具的魁梧人影,簇擁著一位高冠博帶、面覆黑鐵面具的白衣人快步沖入廳堂。

  就見白衣人身形并不如何高大……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矮小。

  但行走之間,步幅穩定、目不斜視,仿佛門外那百余草鞋,與他們這三十位香主紅棍,盡皆草芥爾!

  氣度這種東西,很難用言語來描繪。

  只看自己,與自己同一階層的伴當也很難體會到那種東西。

  但當某日,一個真正有氣度的人出現在你的眼前的時候,只一眼,你就會知道,他與自己不一樣!

  就比如此時此刻,諸多香主與紅棍,在看那位被諸多玄衣人簇擁在中心,手中還悠閑的玩著一根黑沉沉的獸紋短杖的白衣人,竟都有口干舌燥之感!

  兩排玄衣人來得極快,在諸多香主與紅棍還未反應過來之時,掃尾的兩位玄衣人已經“嘭”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突然響起的關門聲,在空蕩蕩的大堂內回蕩,將堂內的諸多香主與紅棍,都嚇得身軀一慫。

  而白衣人卻未回頭,徑直走到正上方的臥虎軟塌之上,端端正正的跪坐。

  兩排玄一人則于他兩側一字排開,按刀默立。

  “大家晚上好啊!”

  白衣人開口,嗓音卻渾不似香主們想象中的那種狂拽炫酷、威武霸氣,反而說不出的輕柔、舒緩,仿佛真是一個出自書香門第的偏偏濁世佳公子,在與他們打招呼。

  但哪個清白人家兒的公子,會在這個時候領著這么多人馬重進猛虎武館啊?

  諸多香主與紅棍還在愣神之際,跪坐左方首位的陳丘已經霍然而起,面朝白衣人捏掌一揖到底:“拜見堂主!”

  眾多香主紅棍頓時如夢初醒,慌忙起身捏掌下拜:“拜見堂主!”

  霎時間,堂內的所有紅棍都驚了好嘛?

  什么,這位才是堂主?

  陳堂主只是個冒牌貨?

  然而諸多香主都沒人吭聲,他們心頭疑問再多,又如何敢吭聲?只能憋著!

  白衣人把玩著龍頭棍,過了好幾息,才淡淡的說:“很好,起來吧!”

  “謝堂主!”

  眾香主紅棍一齊起身,目光偷偷瞄向陳丘。

  見他畢恭畢敬的垂手而立,絲毫沒有落座的架勢。

  他們連收回了剛要落下去的屁股,學著陳丘的樣子,畢恭畢敬的垂手而立。

  “聽聞我猛虎堂有幾位幾位英杰,我想要認識認識。”

  白衣人把玩龍頭棍的動作一頓,目光緩緩掃過堂下的諸多香主紅棍:“王晉、劉八、周甲、陳案……出來讓我瞧瞧。”

  他的語速很慢,每念到一人,都會停頓幾息。

  而被他念到姓名之人,無不是心中莫名一寒,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待到他念完之后,幾人還想裝莽,卻見自己作為的所有人都在望著自己,只能硬著頭皮出列,捏掌下拜道:“小人王晉(劉八、周甲、陳案),拜見堂主。”

  白衣人順手從懷中取出一方折疊得整整齊齊的布帛,擲于陳丘腳下。

  陳丘一頭霧水的撿起布帛,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白衣人。

  白衣人淡淡的吐出一個字來:“念!”

  陳丘揖手:“喏!”

  他打開布帛定睛一看,面色頓時也陰沉了下來,回頭看向堂中站立的四人,目光中又隱隱有些擔憂:“五月二十四,北市香堂紅棍劉八,強擄人妻淫樂,致人傷殘;五月二十九,長樂坊香主王晉,勾結極樂園老鴇,販人妻女……””

  “噗通。”

  他每念到一人,站在里堂中的那人便神色驚惶的應聲跪倒在地。

  到陳丘念誦完畢之后,四人便齊齊叩首道:“小人知錯,堂主饒命。”

  陳丘收起布帛,亦快步走到四人面前,也對著上方的白衣人一揖到底道:“堂主,請念著他四人做事尚算盡心竭力,于吾猛虎堂有微末之功的份兒,且繞過他們這一回,屬下回過頭,定當肅正堂規,絕不再有這類敗壞堂口名聲之事。”

  “哦?”

  白衣人輕輕一掌落在了臥虎的虎頭上,輕輕柔柔的語氣中似還帶著笑意:“陳副堂主的意思是,今日之前,我猛虎堂的堂規就是個擺設嗎?”

  話音剛落,立于他身旁的鼠面玄衣人縱身沖出,雪亮的刀光剎那之間照亮了堂內所有人的眼眸。

  “屬下……”

  陳丘求情的話語都還未出口,就感覺一陣風從自己身旁刮過,心頭驀地一寒,慌忙扭頭看向身后跪著的四人,就見他們面容驚恐,咽喉處“噗哧”、“噗哧”的往外飆血。

  連他這個篤定白衣人不會對他動手的人,都被這一幕嚇得心頭發寒、頭皮發麻。

  而何況其余的香主紅棍乎?

  一時之間,堂內所有香主紅棍都深深的垂下了頭顱,連大氣都不敢出。

  “嘭。”

  四人的身軀重重的倒地,連聲痛呼聲都沒能發出……方才那一刀割斷的,不止是他的喉嚨,順著刀鋒沒入他們體內的內氣,已經在剎那之間攪碎了他們體內的所有生機!

  鼠面玄衣人緩緩收刀,按著刀大步走回上方站定。

  “初次見面,讓大家受驚了。”

  白衣人再次開口,清清淡淡的聲音,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乃青龍幫幫主,大家可以喚我一聲大龍頭,至于這十二位,乃我青龍幫十二使,專司懲處幫中違反幫規的幫眾,副堂主以下,他們皆有處置權!”

  陳丘登時回過神來,連忙再次揖手道:“屬下拜見大龍頭,見過十二使!”

  眾香主紅棍也連忙一揖到底:“見過大龍頭,見過十二使!”

  白衣人笑道:“諸位請起,落座吧!”

  也不知怎么的,他的語氣其實沒有多大變化,但堂內的眾人卻都有大松一口氣之感。

  陳丘領頭,起身落座,眾多香主和紅棍也起身各自落座。

  “好了,做錯事的人,已經懲處了。”

  白衣人把玩著龍頭棍,輕笑道:“現在,咱們該來表彰一下,做對事的弟兄……北城陳牛!”

  一條昂然大漢起身,自后排行至堂中,面朝上方一揖到底:“小人在!”

  白衣人:“陳牛,大功一件,小功三件,即日起,升任長樂坊香堂香主!”

  昂然大漢聞言大喜,再拜道:“謝大龍頭提攜,小人定肝腦涂地,報大龍頭知遇之恩。”

  白衣人語氣柔和的輕聲道:“大牛啊,你已是一坊香主,不再是什么小人,當稱屬下,以后事要好好做,武藝也不能落下,知道了嗎?”

  昂然大漢只覺得心頭一熱,大聲道:“喏,屬下便是死,也絕不教讓大龍頭失望!”

  白衣人點頭,揮手令其退下,再開口道:“東城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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