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惹金枝 > 第257章 十安打算
  言十安直接去了書房,揮退跟隨的人,坐到書案后回想今日發生的種種,一時笑,一時嚴肅,之后便緊緊皺起了眉。

  他并非不知自己的身份有多身不由己,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提醒自己不要太過靠近那個隨時準備振翅高飛的人。

  可相處得越久就越是喜歡她,想將她留在身邊的念頭一次次被按下去,一次次又冒出頭來。

  尤其是這段時間在皇帝面前當差,他每天都要付出雙倍的心力,一邊抵御皇帝惡心的眼神,一邊還要忍著不適,看他在臣子面前怎么為君。

  皇帝私德再敗壞,他也已經做了二十一年皇帝。身為啟宗皇帝的兒子,耳濡目染之下學到的馭下之術,平衡之道,都是于民間長大的他所欠缺的,并且他的母親,他的老師都無法教會他。

  去其糟粕取其精華,這段時間他收獲非常大。

  只是大概自制力都用到那件事上去了,在不虞面前就越發的忍不住。想留住她,想在她開竅前先占據她的心,越來越想,越來越想表露給她知道,所以今天才會沖動的說出‘想想你’那種話。

  可他不后悔。

  若沒有今天的沖動,他怎么會知道不虞心里已經有他了!

  問題是很多,可只要不虞心里有他,天大的問題那不也只是問題嗎?是問題就有解決之道,心里沒有他,那才一點辦法都沒有!

  而那些問題,歸納總結一番其實也就兩個:不虞不想成親,以及成親后若他不忠會有的后果。

  前者,他只能極力做好,爭取讓不虞愿意和他成親。而后者,是前者的阻力,是必須由他去解決的問題。

  他從沒有過正常的生活,不知道一家人圍坐一起用飯是什么滋味,從小他就盼著有一天可以過上那樣的日子,待到長大一些,他便知道那是他的奢望。

  可是不虞來到他身邊后,他越來越覺得這個奢望并非不可實現。

  如果是不虞,他可以交付全部的信任,可以讓她做他的主,甚至他都曾夢到過,他和不虞還有兩個孩子一起坐在一起吃飯的場景。

  他知道那是夢,卻只想夢得更久一點,不愿醒來。

  他最清楚自己對不虞有多真心,可不虞有一點說的對,就算他不要,到時也會有人逼著他要。

  文武百官,皇室宗親,沒人會眼看著宮里只有一個女人,他們有無數理由讓他廣開后宮。

  那些人不會記著不虞為他做了多少事,立了多少功,只會將所有能想到的罪名都安在她身上。若是因此再生動蕩,他們也不會覺得是他們欺人太甚,甚至想借機除掉擋了他們路的不虞,送他們的女兒進宮,為家族謀利。

  那些人,看似畏懼皇權,實則玩弄皇權,可最后落到史書上的那一筆,多是重重記在皇帝頭上。

  言十安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水飲下,冷掉的茶順著喉嚨流入身體里,讓他更加心思澄明,這些問題都不是一時之間能解決的,但他有方向了,也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努力了。

  不著急,他還有時間。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他的時間并不那么充足了,依舊每天往紅梅居跑得勤快。

  時不虞別別扭扭了幾天,看他和平時全無區別,那點別扭勁實在是多余得很,她也就雙手一攤,直接把這事翻篇,反正她是要去游歷天下的,管他怎么想。

  朱曜城外。

  許容文帶人擋住了丹巴國的再一次沖鋒,背上的傷更疼了,那粘粘糊糊的感覺,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傷口又裂開了。

  此時也顧不得處理傷口,他跟著斥候去到一側,看著那里一地的尸首心直往下沉。

  一開始,丹巴國的人是想仗著人多沖過峽谷,交待了不少人命在那里后就試圖搶占山上的高地,這回已經摸到這個位置,再有得兩回,這里就守不住。

  示意親衛過去將敵人一一補刀,自己人抬去埋了,他在心里苦笑,這么下去,也不知道是傷先好,還是命先丟。

  回到營帳,就見陳公公正等著他。

  “撐不住多久了。”陳公公面白無須,說話時壓著嗓子,聲音并不顯得尖銳。

  兩人以前并無交情,一開始還互相提防得很,可這段時間熬下來兩人倒是處出了些袍澤情,凡事有商有量起來。

  “最多還能撐住兩次沖鋒。”許容文張開手臂,親衛將他的鎧甲卸下,里邊的衣裳已經有血漬浸出來,把衣裳也都脫下,后背皮開肉綻。

  陳公公眉頭皺了起來:“撕裂得比上回更嚴重了。”

  正好這時老醫師過來了,看著這一回比一回撕裂得厲害的傷口嘆了口氣,二話不說埋頭處理起來,但凡有可能,許將軍又怎會不想好好養傷。

  轉開視線不去看那血肉模糊的背,陳公公問:“京城可有消息來?”

  許容文搖搖頭,因為后背的猛然刺疼五官猙獰,緩了緩才又道:“援兵不會那么快。”

  “我問的不是援兵。”

  “陳公公可知,我派了多少撥傳令兵去往京城?”許容文自問自答:“前前后后,有九波。可有回音的只有兩波。一波,是援兵,一波……”

  想到那道蠻橫的旨意和那個匣子,許容文閉上嘴,把‘是一雙手’幾個字咽了回去。

  斬傳令兵,聞所未聞!斬了傳令兵后把雙手送回給主將,更是天方夜譚。

  不用那道旨意,這事他也萬萬不敢讓將士知曉,以免好不容易聚攏的軍心再度潰散,但只要想起這事他就如鯁在喉。

  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使者,可皇上卻斬了他的傳令兵!

  不想陳公公追問,許容文反問回去:“公公可有好消息要告知我?”

  陳公公沉默片刻,道:“所有消息,如石沉大海。”

  兩人對望一眼,皆是想不通,戰況已如此吃緊,為何京中能如此無動于衷,就不擔心他們這邊全軍覆沒,丹巴國一路打到京城去嗎?

  老醫師當自己聾了,快速處理好傷口離開。

  陳公公本還想說點什么,見他一臉疲憊,便起身道:“我去巡視,你歇上一陣,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們就攻上來了。”

  這段時間兩人就是這么換班的,許容文道了聲辛苦,讓人鋪開他自己畫的輿圖看起來,他得給自己和麾下將士們尋條生路。

  親衛進來稟報:“將軍,京中有人來了。”

  許容文抬頭:“京中?公公還是誰?”

  親衛將一張紙奉上:“他說您一看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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