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惹金枝 > 第194章 大戲落幕
  章相國背著手,瞇著眼,揚聲道:“讓游大人再上前一點看清楚些。”

  感覺到架著自己的人放開了,游福又上前了三步便再次被攔住。

  站在這里,已經能差不多看到那個人的長相了,臉瘦得脫了相,各處骨頭突顯,嘴里塞了東西又將臉頰鼓了起來,看起來很是怪異。

  不知是不是動了手腳,只看眉眼,依稀是像朱凌的,這點像,放在一個瘦脫相的人身上已經是難得。

  難得能找到一個瘦成這樣了,還有點像朱凌的人。

  可是,一個章相國口中發瘋的,自殘的人,眼神絕不可能如死水一般無波無瀾,尤其是眼下這種最適合弄出點什么動靜來的場合,他不該如此安靜。

  章相國緊緊盯著游福,藏在袖中的手指來回搓動,這人畢竟是大理正,要是被他看出什么來……雖然做好了他不認的應對,可要能少一事當然最好。

  “相國大人,這真是朱凌嗎?”

  章相國心頭一跳,晚上聲音傳得遠,遠遠近近許多人都聽到了,頓時都豎起了耳朵。

  何興杰更是仗著身份走近去仔細看,他也是見過朱凌的。

  “游大人這話是何意?”章相國冷聲反問:“莫不是覺得我拿了個假朱凌過來糊弄你?”

  “這囚車里的人瘦得都皮包骨了,眉眼間瞧著是有點像朱凌,不過相國大人也知道我是大理寺的,難免多疑。”游福轉過身來往回走:“但只要章相國您說他是朱凌,那我就當他是,畢竟,相國大人實在沒有包庇他的理由。”

  一番話,有理有據得讓人挑不出半點不對來,就算是對朱凌的這點質疑,都因為說這個話的是大理正游福而格外的合情合理,大理寺的人,辦案可不就該如此嚴謹嗎?

  章續之對上他的視線,迅速在心里權衡給出這個保證的利弊,而滿場的靜默等待,給他留的時間并不多。

  如果應下,若今后朱凌露了痕跡,他就成了笑話,可這事無論怎么想都絕無可能發生,畢竟這事背后是皇上!皇上比他更不可能允許朱凌再露面!

  心下一定,他點頭應下:“他就是朱凌沒錯。”

  游福追問:“您親自去刑部提的人?中間不曾從您眼皮子底下離開過?”

  章續之眉頭微皺,他很不喜歡這種被當成犯人來審問的態度,可想到眼下最要緊的事,他忍下來,道:“都沒錯。”

  “那就應該錯不了了。”游福躬身行禮:“下官謝大人替我繼孫討回公道。”

  章續之心里舒坦了點,擺擺手又裝起了大尾巴狼:“朱凌犯下如此大案,人人得而誅之,你我同僚之間不必言謝。”

  游福再次一禮,回到齊心幾人身邊。

  “不是他。”

  三個字,游福語氣雖輕,卻斬釘截鐵:“我以我大理寺這么多年積攢下的名聲保證,那不是他。”

  便是沉棋,聽了這話都只是沉默。

  有了之前時不虞的分析,他們對這個結果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游福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波動起伏,往時不虞的方向傾身低問:“能把人跟住?”

  時不虞撩起白幔:“剛剛收到的消息,已經跟住了。”

  剛才她身邊的仆婦確實離開了一下,回來就附耳和她說了什么,齊心追問了一句:“眼下便只等他們把人砍了?被砍那人若是無辜……”

  “誰能證明他的無辜呢?”時不虞看著那邊已經搭起來的簡易刑臺:“今晚,這里必是要見血的,是誰的血,不重要,是不是無辜之人,不重要。人命如草芥,盛世如此,亂世更是如此,除非命好遇上好官兒,可好官兒的性命和前程,又有誰來保證?”

  自覺失言,時不虞笑了笑,把話題拉了回來:“放心吧,能讓這人在這種情況下完全屈服,必是答應了他什么條件,若能以重犯之身謀得對家人有益的好處,這買賣應是沒做虧。”

  “你定有個了不起的老師,他不止教了你善,還教了你惡。”齊心感慨:“可我卻不敢教弟子惡,怕我拽不住,怕他最終成了那個惡。和你的老師比起來,我差之遠矣。”

  這話時不虞半個字都不打算反駁,天下間,誰能和白胡子一比?他不只敢教人惡,他還敢帶頭造反,可即便是造反,也不是建立在血流成河的基礎上,他還試圖兵不血刃,為此不惜謀劃二十年,也不想想他都什么歲數了。

  那邊,囚車打開了。

  里邊的人被兩人一左一右架著下來,下邊的人接了他往前拖行,他的腳完全不踩地,更不用說邁步,就這么被拖到了簡易刑臺上,被按著放倒在木樁上。

  隱隱綽綽的火光搖曳中,章相國正了正衣冠,上前一步朗聲道:“自年前朱凌被抓,本相奉命查此案,拖至如今并非要庇護他,恰恰相反,是因為要查實他的罪行,他到底背負了多少命案,又做了哪些見不得人的事,凡是有一絲半點線索的都不曾放過,所以才拖至如今。”

  滿場只剩風聲,以及火把時不時炸燃一下的聲音。

  章續之繼續道:“如今也差不多查明,便是沒有今日之事,他也活不過幾日了。朱凌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對不起信任他的皇上,對不起他的同僚,更對不起天下百姓,今日便在這里遂了民意。來呀!”

  “有!”

  “殺朱凌,平民憤!”

  “是。”

  隨著這一聲應下,劊子手手起刀落,人頭滾落,鮮血噴涌。

  有人伸著脖子看,有人捂著眼睛看,也有人身體往后退,眼睛卻舍不得挪開。年年秋后都能看上好幾回這樣的事,不算稀奇,就算有點害怕,也都掩藏在興奮的表象底下。

  章相國示意手下將人頭裝進木箱子里,之后當眾合上。于他來說,真相就此掩埋,年前就壓在他身上的這個案子,總算在今夜落幕了。

  天寒地凍的夜晚,他連樣子都不欲再裝,囑咐何興杰遣散百姓,就鉆進了來接他的軟轎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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