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惹金枝 > 第114章 提前應對
  次日大朝。

  能站在這大殿上的誰不是一身的心眼子,便是練出站著打瞌睡這一本事的人今日都打起了精神,待看到皇上黑著臉出來,紛紛低眉斂眼降低自己的存在。

  唯有一人,知道自己今日無論如何都是避不開的,在行禮時悄悄多嗅了幾下袖口——那里藏著提神醒腦的藥。

  皇帝心氣不順,看著下邊這一堆烏泱泱的人更覺滿心不耐,聲音中明顯帶出不悅:“眾卿可有本奏。”

  李晟深吸一口氣出列:“臣有本奏。”

  “說。”

  “前日下晌,新科舉子言十安在家中被人綁走……”

  “此事朕已聽聞,最后不是自己逃出來了嗎?也算對得起他才貌雙全的名聲,不必再說。”

  眾臣皆是一默,相熟之人悄悄對視一眼,都覺得荒唐,這事怎能以‘對得起他才貌雙全的名聲’來做定論?此事就發生在他們身邊,若自家子弟被綁走,他們可沒有言十安這個頭腦,到時便是死了活該?誰讓他不夠聰明?

  皇帝打了個呵欠:“有事奏來,無事退朝。”

  “臣,參京兆尹李晟。”另有一人出列,站到李晟身邊。

  李晟聽著反倒放下心來,有人出這個頭挺好,就不必他來請罪了。

  皇帝神情莫測的看向御史劉延:“你要參李晟何事?”

  “臣,參京兆尹李大人失職,京郊挖出二十二具尸首,至今李大人未有任何章程安撫百姓,以至滿城風雨,人人自危。”

  “二十二具尸首?”皇帝一拍扶手,怒聲問:“李卿,你可有話要說?”

  李晟痛快的跪伏于地:“啟稟皇上,自昨日案發至今,微臣便竭盡全力查案,未有半點懈怠。劉大人參微臣失職,微臣實不能認,大家如此關注此案,乃是因此案和言舉人被綁一案聯系到了一起,這才引來百姓自危。請皇上明察。”

  “堂堂天子腳下,卻發生如此大案,真是囂張至極!”皇帝一臉怒色:“曾正!”

  曾正手執笏板出列:“臣在。”

  “此事交由你大理寺主理,京府陪理,三日內,必要給朕一個交待!”

  李晟心下一松,和曾正齊齊應是。

  這案子雖然在他手上才一天一夜,但是至今未有半點線索,可見不易破案。雖然他很想賣游氏一個好,可這個案子要是破不了,說不定官位都要不保,和這個比起來,游氏就不那么重要了。

  如今有大理寺擔了這事,案子要是破不了,自有曾正去擔責,可案子要是破了,他做為陪理也有功,游氏這個好便能強行賣出去。

  言十安很快知道了朝堂上的動靜。

  “曾正有難了。”時不虞重新鋪開一張宣紙,寫下曾正的名字。

  “這案子不可能破,交給大理寺正好把曾正收拾了。”

  言十安看著她的動作,知道凡是被她寫上宣紙的人都是她關注的,想了想曾正其人,和他的立場,他問:“案子破不了,皇帝會如何處置他?”

  “我研究了一番皇帝發落其他臣子的習慣,被他厭棄的官員通常都是抄家流放,若最后到不了抄家的地步,也會罷官奪職,三代內永不錄用。”

  ”言十安眉頭輕皺:“曾家家風極佳,家中子弟個個上進,若是如此,可惜了。”

  “只要你上去了,這些事就不會有,眼下卻不必擔心這個。曾正就算破不了案也到不了抄家的地步,皇帝必會授意下邊的人參他種種罪責,身在官場,即便是曾正這樣的人,也一定是經不起細查的,等著曾正的,必是最重的后果。”

  時不虞看著曾正兩個字,姓氏帶來榮耀,有時也帶來苦楚,而對生養于這種家庭的女子來說,更是從來沒有得選擇,只能被動接受所有。

  “若被抄家流放,曾家的男人最多吃點氣,受點氣,可老小不一定受得住,尤其是女眷,必會吃盡苦頭。就像七七,她原來也是大家小姐,可自阮家抄家流放,你看看她受了多少罪,這還是足夠聰明,保住了自己,絕大多數被沒入賤籍的姑娘都活不下來。”

  言十安本是看不到這些的,可聽她提及七七,對這事給女子帶來的災難頓時清晰明了。便是以后曾家起用,有些事也無可挽回了。

  他道:“你想從參他的那些事上著手?”

  “誰會想到,會有人提前做出應對呢?”

  言十安笑:“曾正自己都不知道。”

  時不虞笑了笑,起身去把暫時只寫著曾正兩個字的宣紙掛起來。

  言十安見狀接過來,他個子高,不用踩著書架梯,手臂微伸便能掛上,宣紙垂下來,到他胸膛。

  “我一直想問,為何要掛這么高?”

  時不虞沒被問過這個問題,想了想:“白胡子都是掛這么高的。”

  言十安聽明白了,這是時姑娘在白胡子身邊養成的習慣,可見白胡子就是這么做的。

  “章相國和曾正有舊怨,他又最了解皇帝喜惡,去做這件事的一定是他。”時不虞走到前邊拎出一張宣紙讓言十安取下來:“這是他這一派系的人,你挑著可能去做這事的盯緊了,他們查到什么,我們就去找到反制的辦法,只要皇帝無法加重曾正的罪名就不能抄家流放,最后無論是降他官職還罷官,都無妨。”

  言十安看著宣紙上的人名:“要讓曾正察覺嗎?”

  “先把事情掌握在手里,等曾正被皇帝收拾的時候,你帶上竇元晨和莊南去找曾顯,隱于暗處給他出意。他出面救自己的父親,怎么竭盡全力都是應該的,又有另兩個人在,誰都疑不到你身上。”時不虞笑:“你不是挺看得上他嗎?以后他就是你的人了。”

  “比起曾正,曾顯還太稚嫩了些。”言十安輕嘆一口氣:“曾大人一心為公,不該落得這么個下場。”

  這倒也是,時不虞點點頭,曾顯便是將來能成才,那也是將來的事。

  “你歇了一日,為表感激,該撐著病體去各家道謝了。”時不虞提醒他:“讓言則往你身上多撒些藥粉,隔著十里地都能聞著藥味那種,讓人以為你不止額頭上有傷,身上也是,反正他們也不能扒了你的衣裳去看,多得人幾分同情總不是壞事。”

  言十安失笑:“我是不是走路都該一瘸一拐?”

  “只要你別走著走著忘了,讓人看出來你是裝的,也不是不行。”

  竟然連這么小的點都想到了,言十安暗暗佩服,若說上次忠勇侯府的事讓他見識到了時姑娘的心思有多縝密,這次算是親身體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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