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節目組直接給公司打電話,余芳妮終于見到了裝死的經紀人。
兩個月前，郝炯還親熱叫著“芳妮”，把那些砸禮物的老板介紹給她，現在已經滿口“我們公司只有一個必進名額，我給莎莎了,不然我怎么會捧余芳妮呢,哪知道她收了好處，轉身就背著我參賽,我也是被她害了啊。”
余芳妮坐在一邊,垂著頭不說話。
那天信誓旦旦和監制說要退賽，現在會不會被追究責任和賠償都是未知數。
節目肯定是不能錄制了，但是她還在節目里,所以吃住還得和那些選手一起,選手接觸不到手機，但是也看到了大屏幕，工作人員更加一清二楚,所有探究還是好奇的目光都讓人如刺在背,原本很多暗中照顧自己的員工不見蹤影,她的日子變得很不好過。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余芳妮忍不住想。
一開始是唐準介紹的那位王經理，口口聲聲要捧自己,結果他進了監獄，那也沒關系,唐準是盛星的藝人,他那些資源就是她在網紅圈一輩子接觸不到的,結果他們的事情被曝光了，她交給存儲卡的視頻也暴露了出來。
而同公司的路莎莎完全相反。
她以前就沒什么腦子，被自己抹黑后只會點名道姓罵自己，根本不會反擊，在《百里挑一》的新賽制里明明活不過一期，結果就是因為跟著溫虞，竟然讓這個胸大無腦的女人進了決賽。
這背后都有同一個人。
宋初晴。
是她把王經理送進了監獄，又把溫虞送進了這個綜藝。
因為招人完全由汪建寶負責，余芳妮同樣不知道哪些人是演員，在自己人的掩護下，她也會偷偷用手機看網上的分析。
其中有一條評價，她至今印象深刻，因為身在局中，更加覺得形容到位。
——《百里挑一》簡直就像一場簡易的宮廷選秀，沒有觀眾選票，你要討好各宮主人（導師），揣摩他們的性格，同樣要防備同一屆的秀女暗害。
如果百里挑一是選秀，那宋初晴可能就是皇后吧，所以她可以穩坐釣魚臺，看著她們相爭，在幕后慢慢布置這一切。
想到這個一切可能是辰頌一開始算好的，就是為了對付唐準口中說的“大事”，余芳妮再也坐不住了。
她起身，顫著聲道“我做這一切不是為了私心，是有人指使我這么做的，宋初晴一定想知道背后是誰，我要見她。”
結果她最后見到了一個老太太。
“有什么你告訴我就行了。”
秦嬤嬤道。
有個總是言笑晏晏的皇后，秦嬤嬤常唱黑臉，臉上沒有笑容的時候非常唬人。
余芳妮對這張臉有印象，卻不知道她是什么職務，見她氣勢十足，只能低聲問“您是宋監制的什么人？”
“我是辰頌的保潔。”
老太太說起話中氣十足，語氣頗為自豪，像是什么光榮的職務一樣。
一個保潔阿姨為什么這么得意？！
余芳妮只好重復“我要見你們宋總。”
要是在上輩子，這種屢次挑事的秀女早就被發去掖庭邊疆了，哪里還有她能說想見娘娘的機會？
秦嬤嬤滿不在乎搖頭，“你不說就算了，那個男人根本不管你了，估計你也說不出什么內幕來。”
余芳妮一愣。
自己徹底被唐準放棄了？
她連忙拿出手機，一下就看到了唐準道歉的推送。
就在今天早上，唐準發了聲明，道歉說他自己“因為音樂會和余芳妮認識”“很欣賞她的天分”“沒能分清音樂帶來的激情和感情”“一時糊涂犯了錯”“會爭取妻子的原諒”“以后好好生活”。
余芳妮眼睜睜看著幾條去年就在一起是一時糊涂嗎，你都把小三帶回家了。這是音樂被黑得最慘的一次。的轉發消失，高贊評論都是你要向曉雯道歉而不是我們這個余芳妮就是個綠茶慣三。這次真的對你很失望，以后安分唱歌吧
以為能倚仗的大公司，轉頭對付自己后，余芳妮切身體會到了，盛星果然手段非凡。
結合這次播出事故，將輿論引導成被心機綠茶欺騙后，她過去的黑歷史很快被翻了出來，因為大部分都有憑有據，那些攪混水的假料也很快就有人信了，所有人都在罵她，唐準立刻就變得清清白白。
發現自己成為了兩個公司對抗的犧牲品，余芳妮徹底崩潰了。
她顧不上那么多，紅著眼咬牙同秦嬤嬤道“你們宋總不是說，一個也不要放過嗎？”
“當時我們找狗仔跟宋初晴，想要找她的錯處，卻沒想到她的后臺那么大，我本來很猶豫，結果他去和一個聽聲音年紀就很大的女人打電話，好像是請示了幾句，然后唐準就告訴我，李家內部混亂，那位太孫根本算不上什么，而且李家這種豪門，他和你們宋總肯定只是玩玩。”
“這么清楚那些內情，她一定也很有來頭，而且他去打電話都要偷偷背著我聯系，一定是唐準背后的金主！”
光是為著前面的“算不上什么”“只是玩玩”，秦嬤嬤就已經怒火中燒了。
竟然膽敢污蔑陛下和娘娘。
秦嬤嬤氣沖沖走出去，先是向初晴匯報了這件事，心情平復下來后，更加覺得這對男女可恨，又給金公公撥了電話。
“你不必保留了，把那些視頻也發出去吧。”
金公公嘆氣“嬤嬤，不是我想保留啊。直播那晚我就發了的，沒想到我那些圖片根本就沒發出去。”
他這兩天查了些資料了解了一番，似乎是一個叫ai小美的系統會識別脖子以下，發現有不對勁直接屏蔽鎖定，因為自己拍得過于高清近距離，到頭來，發的那些圖沒一個人收到。
后來他學機靈了一點，給重點部位都打上馬賽克，結果更糟糕，那些系統逮住馬賽克，直接把號給他封了。
金公公突然覺得爆料好難。
秦嬤嬤道“你腦子不是挺靈活的嗎，這不就跟城里賣春ng圖的一樣，包個正經封面掩人耳目放著，暗示一下，顧客感興趣再請人到里間賣完整的給人家。”
金公公“……”
我一個太監怎么可能去關心那種玩意是怎么賣的！
不論如何，方法終于有了。
于是，剛剛從機場接了趕來臨塘的蔣曉雯，唐準又接到了公關部的電話。
“唐先生，有點麻煩，您來公司一趟吧。”
把蔣曉雯偷偷送進酒店，交給經紀人，唐準匆匆趕到盛星臨塘分部，工作人員沉著臉把電腦顯示屏側過來，“這是我們公司手里一個平常用來營銷的爆料號，剛剛我們收到了這樣一條私信。”
唐準湊近，就見那是一張被裁得特別窄的圖，只有他和余芳妮的腦袋難舍難分親在一起，脖子以下什么都沒有，大半夜看得人瘆得慌。
在照片后附著一句話。
“想看更詳細完整圖[心]片[心]視[心]頻，加vx——”
唐準“……”
現在賣片的已經開始拓展爆料業務了嗎。
工作人員在一邊道“我剛剛去加了這個微信，搞到了幾張照片和一個視頻。距離太近了，還那么高，肯定是隱藏攝像頭拍的，希望您看一下地點是不是在酒店。”
“現在有很多無良的人在酒店偷裝針孔攝像頭，錄制女性換衣或者情侶之間的視頻上傳到網上共享，如果是這樣，情況恐怕比較麻煩，因為它的傳播說不定已經比較廣了。”
唐準鄭重點頭，剛看清圖片就暴跳起來“這是我給余芳妮買的房子！這個jian人！她肯定是想跟我同歸于盡。”
公關部員冷靜分析“不會是她，緋聞和果照到底不是一個等級的，她沒必要做這種殺敵一百自損八千的事情。”
“而且，她在網紅圈呆了這么久，之前的狗仔也是她安排的，怎么還會用這么原始的方法上門威脅咱們？應該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圈外人指使的。”
能在他給她買的房子里裝攝像頭，還是圈外人……
唐準突然想到了剛剛一路都對自己沒有好臉色的蔣曉雯。
——難道她早就發現自己出軌，偷偷掌握了足夠多的證據？
唐準忍不住問“那我該怎么辦？”
公關部員道“對方應該是拿錢辦事，我看能不能花錢把這些買斷。能準確找到咱們的營銷號，這種狗仔都懂得拿了錢閉嘴的規矩。”
唐準連忙點頭，表示自己愿意掏錢劃賬。
看著手機屏幕里的消息，金公公緩緩扭頭。
“我可能是把照片發到盛星的人手里去了。”
同屋的公公們都打了個激靈，連聲問“他們那邊怎么說？”
金公公“他們想花二十萬買斷。我倒是想掙這筆錢，可是我沒有銀行卡啊，而且給號碼的話，咱們不就暴露了。”
花公公遺憾點頭，“轉賬記錄是可以查的，咱們拿到手了也沒法花。”
有個女聲在一邊道“那就叫他打給余芳妮吧，反正節目組還會要回損失的，到時候多要二十萬不就回來了。”
金公公拍大腿，“好主意。”
結果另外幾位同胞拼命沖他使眼色。
金公公扭頭。
就見皇后娘娘抱臂站在門邊，示意身后跟的閔公公進去。
“給你們介紹一下，新室友，他嘴巴很厲害，你發消息前可以和他商量一下，既然要撈唐準的錢，干脆多談一點。”
看來什么事都瞞不過他們娘娘。
金公公小心道“娘娘，您不生氣？”
皇后對女人的心腸總是軟一些，而且心里有些底線，知道這種陰損的手段說不定會反對，只是那時候，自己想著這種證據更確鑿也無法抵賴，所以他才抱著以絕后患的心思，決定偷偷公開那些照片。
沒想到娘娘安排融春姑娘她們，用更直接的方式逼著唐準道歉承認了。
現在自己做這些，不就是在拐彎抹角質疑娘娘的能力嗎。
自己果然還是不及陛下深思熟慮。
初晴道“我現在想對付的是唐準。一般這種照片流出，最后被討論貶低的還是女方，男方都沒什么大事，你看他只愿意出二十萬就知道了。”
“再說了，咱們是正經嚴肅的傳媒公司，不干敲詐勒索的活，傳播銀會瑟情是犯法的。所以，如果他給了錢，咱們就別再往外傳了。”
自己蹲守那么多天的成果沒法公開，金公公不免沮喪低頭。
初晴又道“不過，他只買斷了你發給他的這些露骨的視頻和照片，不代表其他的部分，咱們賣給他了。”
金公公一愣。
初晴笑了笑，“你只拷貝走了那些視頻，剩下的他倆對話的內容，你都沒有刪。其實恰好有幾個視頻是最致命的，只不過你對現代還不熟，所以不知道。”
“多虧你拍了下來，不然我還不知道，有人會無恥到這種地步。做得不錯。”
自己的成果得到了肯定，金公公激動萬分，興沖沖發了一條消息。
“價格還要再談談。”
唐準咬牙“還挺貪心，看他叫多高吧。”
大不了自己當一次x照門的男主，還能徹底坐實余芳妮想火的心。
沒想到對方非常擅長談判，在他多一分就不愿意的心理價位直接談妥了。
看到說轉賬，唐準冷笑起來“盛星的錢，也要看你有膽子拿。”
結果對方直接發來一條消息。
——把這些錢轉給余芳妮。
唐準？？？
蔣曉雯和余芳妮這是聯盟了？
經過秦嬤嬤的“大掃除”后，《百里挑一》的第九期照常拍攝。
第九期內容是為自己的專輯拍攝v，表演老師是重金從培訓機構請來的，帶十位初學者絕對沒問題，想到獎金要分一部分給其中幾個人，初晴心痛算了一筆賬，干脆給岳秉導演打電話，問他需不需要網綜宣傳機會，順勢把連絨和莊言言也塞了進去。
這樣，期間依舊安排名為訓練項目的游戲環節，借此宣傳電影，除此之外，拍攝地點為饌乾旗下的度假村，在這里拍攝空鏡取景，算是一種軟廣。
雙管齊下，自己又給李楨掙了一筆錢，等她把他拉上賊船，這些錢就是自己的錢了。
想到這位投資人，初晴有些頭疼。
因為王經理在節目組里安排的二五仔太多，唐準背后有人還在初晴的猜測內。
不過她沒想到那個人認識李楨，似乎對他還挺不友好的。
也就是說，王經理不是他的手下了。
上次是為了安置兩百禁衛軍，這次是為了讓溫虞順利出道，自己似乎總會避無可避攪到他那些看著就很深的渾水里面。
除此之外，讓她頭疼的還有身份這個老問題。
《暗殺》已經審核定檔，進入宣發階段，不出意外，《百里挑一》第十期結束左右就能看到電影了。
不過莊言言顯然不適合綜藝，也就是她一直安靜跟著自己，才有一些鏡頭。
不上綜藝倒沒什么，不喜歡就算了，初晴更想讓莊言言體會一下正常校園生活，至少和同齡人先接觸一下試試，她那套房子正好是學區房，但是戶籍問題不解決，莊言言肯定是沒法上學的。
而且因為身份不能買機票，莊言言只能參加臨塘和中瀆的地演宣傳。
公司未來規模只會越做越大，去哪都得有身份，總不能一直窩在新手村吧。
兩個人好歹夫妻一場，手下的人都還沒解決身份問題，某個人對自己一直都挺好的，初晴覺得，她還是有必要摻和進去，撈他一把。
初晴于是摸出了手機，找到了最近總是準點給她發早安，但是幾乎沒空給她打電話的人。
他應該很忙。
畢竟最近在電視和報紙上出現的頻率多了起來。
初晴想了想，還是撥通了他的號碼，忙音響了好一會，才被接通了。
“初晴。”
在她打招呼前，他先輕聲叫她。
這一聲讓初晴一下想起剛剛當皇后時的事情。
路公公先跑回來，小心翼翼提醒說今天陛下在朝堂上非常不順心，臉色很難看。
他本來就生得莊嚴冷厲，一旦板起臉來，確實很唬人。
之前被林將軍他們親切叫小王爺的人，一瞬間被無數人山呼萬歲，更別提兩個人有了虛假的婚事，初晴心下也覺得不適應，不免提了燈，有些憂心忡忡到廊下等他。
李楨進院時果然腳步匆匆，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比石板上的月光還要冷。
他看也不看她從她跟前走過的時候，她的心也就跟著變得沉甸甸，擱置在石階上。
然后他突然又折回來，停在了她面前，微微俯身看她。
“外面這么冷，站在這里做什么。”李楨道，“剛剛還以為是哪個不守規矩的宮女侯在這里。”
初晴咬牙笑道“畢竟妾身以前就是您的侍女。”
李楨只是專注看她。
然后，他也是這么輕聲喚她“初晴。”
還沒想出那個稱呼前，他一直都是這樣稱呼她的。
眼前的人看上去明明很疲憊，但是在喊她的時候，語氣卻輕松依賴，好像卸下了全部的負累。
他說，你就是你，我還是我。
他說，所以，下次也別傻站著等我了。
跟在后頭的起居舍人連忙提醒“陛下，您應該稱朕。”
他狀若未聞，又說，和在帝陵一樣，直接讓鞏叔做好，去尋我一起用膳吧，你是我的皇后，哪里你都去得。
握了手機，初晴微笑著，語氣輕快問“沒有打擾你吧？”
因為她的聲音，李楨精神一松，不由也抿了笑，“沒事，剛剛開完會。”
“我有些事想要和你當面聊。”
“我來找你吧，一起吃晚餐？”
對上了鞏叔期待的目光，初晴忍不住彎起眼睛，“好，那你來我們公司吧，正好讓你嘗嘗鞏叔的手藝。”
看過最近兩期的百里挑一，李楨爽快同意了。
那次沒能公開的緋聞后第一次見面，他竟然有些忐忑，有些走神聽完韓詡介紹什么“人性化”提醒和統計，這些無關痛癢的更新。
好不容易結束后，回住處收拾了一番，因為是上門吃飯，想起辰頌上下都愛吃水果，李楨又很講禮數在附近的超市捎了一籃子。
他出來時，正好有幾個孩子在打羽毛球。
為了避開他們這一局，李楨停腳，聽見他們的驚呼后，跟著抬頭，看到了擊中燈牌的羽毛球。
上次來辰頌，這家超市就把燈牌修壞了，似乎徹底放棄斷電，只留了一個超市在那亮著。
結果只是被羽毛球砸了一下，那個兩個字也開始閃閃爍爍起來。
鬼使神差一般，李楨沒有著急走，就一直盯著那個燈牌。
一陣不穩定的電流后，超的召壞得很徹底，市也只剩一個豎，中間還有一段有點暗，變成了一個驚嘆號，最后在黃昏里拼成了頗為驚悚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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