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之后,范云舟過得很是悠閑,門下省的正式任命還沒下來,他也不用去通進司當差。
除了去大理寺協助審理蕭盼一案,大多時間都是在家里陪家人。
六月上旬的某天,范云舟從家中出發,他僅帶著劉善宗,一路步行來到相府,今日是他回京后第一次正式拜會韓相公。
二人并未在相府門口等候,見來人是范云舟,看門的下人直接將他領了進去。
“韓相公還未回來?”范云舟問道。
“老爺今日接見安句使團,或許是耽誤了吧。”
“那你去忙吧,我隨便逛逛。”范云舟絲毫沒有作為客人的覺悟,將下人打發走后,在相府閑逛起來。
自從韓覺當初發話后,范云舟進出相府變得十分方便,根本不需要通傳。
他一路溜達到相府花園,在池畔的亭中落座,六月的太安已經開始熱了,在這陰涼的亭中坐著倒很是愜意。
一路跟隨的相府下人,見范云舟坐下,立刻奉上熱茶水果。
范云舟剝開一顆荔枝,看向劉善宗,“勝武,別繃那么緊,放松一點。”
劉善宗自打進了相府,眼觀鼻鼻觀心,絕不四下打量,嚴肅得不行。
聞聽范云舟說他,劉善宗干笑一聲,“屬下也是沾大人的光,才有機會來到相府,畢竟是宰執重地,沒辦法不緊張。”
“如果來的是蔣存孝那家伙,這會肯定是四處張望,問東問西。”范云舟笑著點評。
劉善宗也很贊同范云舟所說,“敬思天性灑脫,倒不會像屬下這般畏手畏腳。”
敬思是蔣存孝的表字,當初是想讓范云舟給他取,但范云舟怎么想都覺得不合適,于是便在上次回京的時候,讓范渠章幫忙給取了個。
蔣存孝對此事自然笑歪了嘴。
“太安城,天子腳下,權貴扎堆,灑脫不見得是優點。”
劉善宗細細思量范云舟這話,“謝大人提點。”
“我就隨口一說,不用太過認真。”
范云舟這次來相府,帶著劉善宗有以示信重的意思,讓他在相公面前露露臉。
在二人閑聊時候,相府后院的繡樓里,小竹一路跑上路,嘴里還大喊著,“小姐小姐!”
韓云蕖正在樓上與另外兩位女子作畫,聽見小竹聲音后,拿起竹簍里面的紙團就朝小竹扔了過去,準確打在小竹的頭上。
“你都多大人了,怎么還是一天到晚風風火火的。”
小竹捋順被紙團弄亂的發絲,嘿嘿一笑,擠眉弄眼地說道,“小姐,你猜誰到咱家府上了。”
韓云蕖聰慧過人,見小竹這般模樣,以及最近平叛的官員們歸京,哪還不明白小竹的意思。
臉色不自主露出微笑,隨后想著還有外人在,便故作平靜說道,“是誰呀?”
“劍南道招撫使范云舟。”小竹還不知道范云舟的職事變化。
“世兄平叛歸來,來府上拜會爹爹正常不過的事情。”
小竹憋著笑,知道自家小姐是要她打配合,便默契配合起來,“老爺還未回來,現在范公子就在池塘那邊枯坐,小姐不去接待下?”
“耀旻哥呢?”韓云蕖問起堂兄來。
“旻少爺現在在當差呢,沒在家。”
“好吧,我與范世兄確實有些時日沒見面了,”說著韓云蕖看向坐在對面的兩個妙齡女子,“芷南、元蕊,那我去去就回?”
呂芷南,周元蕊,前者是兵部尚書呂希的小女,后者是國子祭酒周令先的孫女。
韓云蕖以前極少與京中其他官家小姐來往,不過去年在貴妃舉辦的中秋宴上,韓云蕖與二人結識,又因都好丹青,便成為了好友,經常聚在一起作畫。
此人兩個好友早就豎著耳朵在旁邊八卦起來。
她們經常來韓云蕖這邊,滿屋子都是范云舟的詩詞,有不少作品甚至都未在外面流傳,聰慧的她們哪還不明白其中故事。
“我們仰慕小范先生才名已久,云蕖也帶上我們唄。”
“對啊對啊,不像韓范兩家是世交,我們可沒機會一睹狀元郎風采。”
韓云蕖哪還不知道二人作弄自己的心思,此時也沒道理拒絕,只好喚小竹幫大家整理儀容。
另外一邊,正喝下一口茶的劉善宗突然放下茶杯,“剛剛路過發現相府內有演武場,要不屬下去演武場逛逛。”
范云舟正納悶劉善宗怎么突然坐不住了,一轉頭看見遠處連廊走來幾個妙齡女子,便知劉善宗為何要溜,“你去吧。”
劉善宗如蒙大赦,其實重重拱手一禮,“屬下告退。”
說完低著腦袋快步一路返回,離開了花園。
范云舟也沒想到除了韓云蕖跟小竹外,還有其他女子在,從穿衣打扮上顯然就是哪家達官貴人府上的千金。
見諸女走近,起身笑著看向韓云蕖,“嬋兒,好久不見。”
在外人面前被男子喚出閨名,韓云蕖臉上臉頰通紅,強忍著羞意微微一禮,“見過世兄。”
再看向范云舟,一身鑲邊刺繡長袍,青玉緞帶,面容依舊清秀俊朗,只是韓云蕖的關注點在其他地方,“世兄此次回來又瘦了,還...還黑了一點,想來平叛十分辛苦。”
“行軍打仗,自然免不了風吹日曬,下面的士兵們更辛苦。”
范云舟又看向另外兩位少女,“二位是?”
兩個少女手挽手,一直在旁邊來回打量范云舟跟韓云蕖,此時更加確定她們的猜測。
韓云蕖沒忘介紹二人,將各自家世講了出來。
二女待韓云蕖介紹完,笑意盈盈地行禮道,“見過狀元郎。”
“都坐下說話吧。”范云舟一邊示意諸女入座,一邊笑著道,“在下的狀元已經是老黃歷了。”
今年春闈結束,河西道蘇邦武成為新科狀元,故此范云舟會說自己的狀元郎已經是往事了。
“本朝狀元何其多,哪有人能與小范先生相提并論。”
韓云蕖雙手支著下巴,有外人在,她自然沒法與范云舟訴衷腸。
此時聽出此話中的漏洞,她轉頭不懷好意地看著自己的小姐妹,“那我爹這個狀元呢?”
呂芷南頓時發現自己失言,俏臉一下子變成豬肝色,緊忙捂住嘴。
韓云蕖噗嗤一笑,終于扳回了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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