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來說今夜的拙政園應是玉杭府最安全的地方之一,諸多高官齊聚,又有親王攜家眷蒞臨,園子內往外皆是重兵把守。
但承平已久,終究是疏于防范,讓賊人鉆了空子。
先是火起,繼而鑼鼓聲大作,盧尚懷見勢不對,立刻喚來親衛,護送福王及家眷離去。
在場諸人起先也只是當做天干物燥,不慎走水,遺憾好好的鹿鳴宴恐怕要就此散場,不免覺得有些遺憾。
異變突生,破空的呼嘯聲中,有站起身的舉子慘叫一聲栽倒在地,捂著胸口在地毯上痛苦扭曲,鮮紅血液涌出讓周遭人瞬間酒醒。
盧尚懷拍案而起,抱起面前的桌案豎在了還未來得及離去的福王身前,齊刷刷地又是幾枚羽箭射來,沒入桌案。
范云舟掀開面前桌案,翻身藏在其后,同時大聲喊道,“快隱蔽!”
反應過來的舉子紛紛有樣學樣,第一時間將自己藏了起來,也有不少人著急忙慌亂了陣腳,往外奔逃,隨后慘叫聲戛然而止。
范云舟深呼吸一口氣,滿心只有一個想法,“圣蓮教!”
那么圣蓮教的目標?
他的目光看向上方,福王藏身在桌案后,一旁的盧尚懷正在為他包扎手上的傷口。
此時四周響起短兵相接的聲音,顯然拙政園內外已經陷入了混戰。
湖畔宴上人太多了,不僅有賓客,還有諸多奴婢與宮人,亂象之中根本無人去管他們的死活。
坐以待斃不是范云舟的風格,眼下四周黑暗之中已經交上手了,箭矢也停止飛來,他伏低身子,朝中斜對面摸去。
“你要去哪?”原本坐他旁側的今科亞元謝元思發現了他的動作,不由驚呼起來。
“救人!”范云舟回頭答曰,同時以更快的速度爬到了斜對面。
滿座舉子們好歹還有個桌案可以躲避,但與珠茵一起的樂女們除了一張鏤空的屏風外別無他物,此時皆是瑟瑟發抖伏成一團。
“珠茵姑娘,快帶她們進池子里!”
珠茵抬起頭來,頭發有些凌亂,手中還靜靜握著琵琶,聞見聲音便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范公子...你怎會?”
“有什么話等脫了危再說,快進池子。”
在珠茵等人身后,是一個池子,里面種著荷花養著錦鯉,躲在里面總比在這臺上安全。
有珠茵帶頭,其余樂女也反應過來,紛紛爬進池子,擠在了池中假山后。
到處都是喊殺聲,湖畔已經被包圍了,時不時有賊人從黑暗中沖出來,與官員們的近侍纏斗一處。
這些賊人的目標毫無疑問都是沖著高臺上的官員們去的,不用過多分析,范云舟便知道他們定然是沖著福王去的,作為當年滅偽周的主帥,吸引反賊余孽行刺非常合理。
福王提著不知從哪里得來的長刀,往外走去,他身旁的玉杭知府、轉運使根本拉他不住,范云舟順著福王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亭子里,宮人們蜷縮成一團躲在石桌邊,其中不乏有些穿著華貴的少男少女。
那是福王的子女,亦是范云舟的表弟表妹。
當陳嗣業扛著兩把樸刀來到范云舟身旁的時候,范云舟立刻有了決斷。
接過陳嗣業遞來的樸刀,范云舟掃了一眼他身上的血跡,“你沒事傷到吧?”
“就憑這些雜毛,也能傷我?”陳嗣業仿佛換了個人,滿臉興奮,“小范哥,我來帶你突圍。”
“不,”范云舟指向遠處的亭子,“跟我去救人!”
話音落,整個人沖了出去,陳嗣業雙手緊握刀柄,跟隨其后。
亭子外,王府的親兵正在阻擋賊人們的進攻,福王一瘸一拐地沖上來毫不留情地朝這些穿著廂軍甲衣的反賊一通砍殺。
但賊人越來越多,從拙政園的松林里往這邊不斷涌出。
“是法平等,無有高下,圣王降世,天下太平。”這些反賊一邊高喊口號,一邊不要命的往前沖。
年輕時候的福王,自然悍勇,如今年歲不小,又患有腿疾,一個不留神身上挨了幾刀,不得不退回亭中包扎。
盧尚懷是真的急壞了,本還想親自過去支援福王,哪曾想從中又是一隊反賊竄出,將兩邊隔了開來。
范云舟跟陳嗣業繞了個圈子,從北邊的廊橋跑了過去,原本范云舟跑在前面,跑著跑著換成陳嗣業沖在了前面。
雖然趁手的重锏沒帶,但樸刀威力也不逞多讓,包圍在亭外的反賊直接被撕開一條口子,揮動著樸刀的陳嗣業此時無人能擋。
每一次揮刀都能帶走一個反賊,滿地鮮血橫流,片刻間到處都充斥著腥臭的氣味。
有陳嗣業吸引火力,范云舟緊隨其后舉刀斬下,一個賊人閃身過來舉刀相迎,兩刃相接,火花四溢,忽然間那賊人的刀柄卻脫落開裂,賊人手掌吃痛,整把刀直接滑了下來,讓他實實在在地挨了范云舟一刀,在賊人錯愕的表情里,一刀劃破了他的喉嚨。
“殿下,沒事吧?”范云舟躍入亭中,連忙看向了身上流了不少血的福王。
福王看見范云舟的身影十分意外,“范解元...你這是?”
“在下原本打算突圍,被賊人逼到這邊了,”范云舟無法向福王說實情,只能這般回答了。
“范解元,本王要拜托你一件事,”突然間,福王看向亭外勇猛異常的陳嗣業,一邊摘下腰上令牌,“本王幫斷后,你能否帶本王子女離開?”
看著福王遞來的令牌,范云舟搖搖頭,“殿下,此時或許堅守才是上策。”
福王有些不解,范云舟在他耳邊低聲說道,“繡使。”
福王聞聽后,先是眉頭緊鎖,隨后面露厲色。
范云舟知道對方大概明白意思后,便重新提著刀走出亭子,幫陳嗣業分擔起了壓力來。
又是與賊人一番交手后,他發現這伙賊人的兵器好像都有問題,要么就是特別脆,要么就是刀柄脫落,讓賊人忽然對刀刃失去掌控。
也就是陳嗣業在身旁,一個打十個,范云舟在旁邊才能撿到人頭,否則讓他肚子應戰,恐怕單挑也難打得過這些賊人。
半柱香不到,地上躺了一地尸體,有王府親衛,也有反賊。
隨著巡防營大隊士卒沖殺進來,范云舟跌坐在亭邊,長長松了一口氣,終于算是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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