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醒來的時候，白蓁蓁正伏在案上，筆下一字不停的寫著什么。
他勉強坐起來，剛要說話，這個角度卻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云出岫，頓時大驚：“她怎么了？”
白蓁蓁回頭：“你醒了？正好，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她這樣冰冷又一本正經的語氣，讓沈離剎那間忘記了云出岫。
他想起自己暈倒之前說過的話，他說若有來生，他一定會好好愛護她。當然，后半句沒說完。
白蓁蓁要問他，是起了要跟他和好的心思嗎？
沈離剎那間眸中放光：“你問！”
他一定會給出她想要的完美回答。
“發燒時，你會感覺冷嗎？”白蓁蓁看著紙上記錄的表熱里寒，跟他確認癥狀。
沈離有點懵，她不問他感情上的事嗎？
或許……是等會兒再問？
“我怕冷。”沈離如實答道，說完，他有猶豫道，“蓁蓁……”
“出汗嗎？”白蓁蓁又問。
沈離搖頭：“或許我們可以再試一試……”
“有什么地方疼嗎？頭？關節？”白蓁蓁十分認真的打斷他的話。
“頭疼，渾身疼痛，脖子也疼。”沈離快速回答完，“本王是真的……”
“味覺缺失嗎？口渴嗎？”白蓁蓁再次打斷他。
“不缺，不渴。”沈離有些不耐煩了，他大聲道，“白蓁蓁，就不能再給本王一次機會嗎？”
白蓁蓁疑惑的看著他：“你別無理取鬧行不行？我們該說的不是已經說完了嗎？”
沈離一噎，他無理取鬧？
“是已經說完了，但……”
“那就別沒事找事。”白蓁蓁打斷他，繼續在紙上記錄：虛寒或實寒，津液未傷。
沈離胸口堵著一股悶氣，簡直要讓他發瘋。
但他忽然想起來，這些話，他也曾經跟白蓁蓁說過。
還未嫁過來時，白蓁蓁三番四次找他說明，迷情藥不是她下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他那時根本不愿相信她，陰沉著臉告訴她：婚事已經定下了，本王早已遂了你的意，你別沒事找事。
原來，她當時就是這樣的感受嗎。
“讓方七去給你煎藥。”白蓁蓁已經寫好了藥方，左右看看，方七一整晚都沒回來，“方七呢？”
沈離沉聲：“有事出去了。”
他寫了遺書讓方七親自送回京城，要是他真的死了，白蓁蓁不必給他殉葬，也不必為她守孝。
白蓁蓁也沒問，走到云出岫面前，兩下把她踢醒：“去煎藥。”
云出岫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尖叫一聲：“你，你對殿下做了什么？”
“去煎藥吧。”沈離看向她。
云出岫一臉的驚魂未定，惡狠狠剜一眼白蓁蓁，拿著藥方，卻站在原地不動。
一直到白蓁蓁轉身離開，云出岫才松了一口氣，她想獨自想霸占靖王，不可能的事！
“殿下，”云出岫淚眼汪汪的撲倒在沈離面前，“王妃剛才打暈了我，我還看到她爬到殿下床上，一定是要趁殿下昏迷，做一些不知廉恥的事情。您的身體都這樣了……”
“你說什么？”沈離一把抓住云出岫的手腕，“你說她爬上了本王的床？”
他臉上滿是震驚，云出岫手腕生疼，以為他在生氣，頓時添油加醋道：“她一定是想跟殿下圓房，好在殿下死后坐實她靖王妃的身份，她這些日子以來都是裝的，就像她當初不顧廉恥給殿下下藥一樣……”
“哈哈哈哈……”沈離忽然笑了起來，笑了兩聲，他又咳嗽起來。
“殿下？”云出岫有些害怕，他怎么了？他不是一直討厭白蓁蓁想方設法接近他嗎？她就是在告訴沈離，白蓁蓁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從未變過。
“殿下不生氣嗎？王妃姐姐這樣設計你。”云出岫說話不知為何有些慌了神。
沈離躺在床上擺擺手：“去煎藥吧，本王不能再這樣昏昏沉沉了，一定得好起來。”
難怪白蓁蓁不讓他把話說完。
“若有來生……”沈離輕聲笑著重復。
什么若有來生，白蓁蓁根本不要來生，她要今生。
他就知道，白蓁蓁一定是在乎他的，否則，何必冒著生命危險前來？
什么給商洛的百姓治病，都是借口。
她就是抹不開面子，又舍不得他，才會這么說。
今生也好，今生更好。
沈離幽幽的看著天花板，他的燒已經退了，神智也清明了許多：“你放心，本王絕不會再負你。”
云出岫在客棧后廚親自給沈離煎藥，心中卻更加慌亂。
她想錯了，沈離剛才那個樣子，一點也不像是生氣，他好像很高興。
云出岫懊惱的錘錘自己的腦袋，沈離怎么會高興呢？他不是一直討厭白蓁蓁像個鼻涕一樣黏著他的嗎？
難道他真的愛上了她，愛到以往的底線通通不顧了嗎？
“娘娘，”一道輕柔的聲音出現在她身邊，采兒不知何時趕來，一臉的風塵仆仆，“殿下和您的衣服都已經帶過來了，奴婢來的時候看到十里外的柵欄，要是……咱們是不是真的出不去了啊？”
“只要殿下能走，咱們就能走，”云出岫滿臉的不甘心，“就是白蓁蓁這個賤人，她要是不死在這里，實在是老天不睜眼。”
居然敢打暈她，后來還將她踢醒，是可忍孰不可忍。
頓了頓，她又咬牙道：“如今殿下的性命還要靠著她，你對她也放尊重些，等殿下好了，勝負還未可知。”
“也不知道殿下怎么想的，她都已經住到玉陵王府去了，哪有自家王妃住到別人府上的。”采兒替云出岫不平，“說不定她早就跟別人勾搭上了，殿下還蒙在鼓里呢。”
云出岫眼前一亮，冷笑一聲道：“也不知道玉陵王的腿治得怎么樣了。”
朝夕相處，誰知道他們是怎么治的病？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不是這個，是得想辦法讓白蓁蓁死在商洛才行。
白蓁蓁去了城隍廟，安程早就在這里等著了。
天已大亮，星星點點的雪花落下來，打在熬藥的灶臺周圍，盡數不見。
又診了幾個人，白蓁蓁將藥方刪刪減減改了幾味藥材，吩咐安程去跟外面的人聯系，讓他們將這些藥材大批量的送過來。
白蓁蓁看了看城隍廟眾多的灶臺，忽然問道：“你們這里最大的鍋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