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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93章目之所及,平安喜樂

    林烏啼郁悶的把酒杯縮了回去。

    麒麟天帝的雞腿肉啃到一半,似是想到了什么,扭過頭驚恐的望向了林烏啼,宛如見鬼似得。

    旁人都看不到,只有他才能看見,那可不就是鬼了嗎?

    步麒麟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唰”的一下就蒼白如紙。

    嘴里的雞腿肉頓時就不香了。

    楚月看了眼林烏啼,會心一笑,拿著酒壺的手腕部微轉就要去給林烏啼倒酒。

    林烏啼微抬下頜,把酒杯往后移了下,說:“我這人,平生不愛喝酒。”

    “那便不喝了。”

    楚月正欲錯開她,下一刻便見林烏啼提著酒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遞來,“大好的日子,我也不該了楚爺的興,勉強勉強也是能喝一杯的。”

    麒麟天帝見此緩過神來,后怕似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烏啼圣女還是別勉強了。”楚月說道:“葉某向來不喜歡勉強人。”

    “那真太可惜了,我就喜歡被勉強。”林烏啼沉郁的開口,抿緊了削薄殷紅的唇瓣。

    從前,她與楚月、鴻蒙仙帝幾個并肩而行,橫刀立馬縱橫亂世之時,楚月一襲紅衣一把刀,時常朝她笑著喊:小烏啼。

    而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只聞冷淡疏離的烏啼圣女。

    林烏啼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腔,又被沉重的巨石壓得喘不過氣。

    “我不殺人了。”林烏啼紅著眼說:“我很久都沒殺過人了。”

    九萬年前,她所行大道,修煉的功法,是像魔妖體質那樣,靠吞噬旁人的精血來壯大自己的實力。

    為此,她殺害過無辜的村民,和尚未長大的孩童,自認為是大道所向。

    她還以為,等她再強大些,楚月幾個定會為她的強大而感到高興的。

    然而,那晚當楚月幾個敏銳的找到她時,她的唇上染著血,身邊都是平民百姓的尸體。

    林烏啼坐在地上朝楚月笑了笑,眼神純粹如不含雜質的山間泉水,嘴唇之上還掛著兩抹血跡。

    她歪著頭,眼睛清澈干凈,晶亮如寶石,笑著說:“楚爺,你看,我又強大了點,給我半年時間,我就能保護我們的帝域大陸了。”

    她以為迎接她的會是夸贊和擁抱,怎料楚月拿著刀指向了她的鼻子,隱忍著萬分壓抑的沉痛,極其的不理解。

    暗夜的村莊,血味彌漫,月輝暗閃。

    按照規矩,楚月本該一刀解決掉她,卻在出手之后及時收刀,只道一聲:

    “你走吧。”

    “天高地遠,青山綠水,我們永不相見。”

    “日后莫說是我葉楚月的人。”

    林烏啼不明白她的做法,硬氣的一刀兩斷,撂完狠絕的話就沖進夜色,再也不曾出現。

    事實上,離開的第一個晚上她就后悔了,將用來修煉嗜血功法的那一條筋脈用手抽了出來。

    從此徹底放棄這條大道。

    只是醒悟之日為時已晚。

    她卻是再也跟不上曾經的朋友們了。

    ......

    楚月提著酒壇和杯盞,微抿唇瓣,眸光清幽的看著林烏啼。

    “往事已矣不必再提,祖母釀的青梅酒,你且勉強勉強,多喝幾杯。”

    她執杯敬向林烏啼,“小烏啼,弓玩的不錯。”

    林烏啼目光一亮,水霧涌聚于眸底匯成了珠,“好,多喝,多喝。”

    執念多時,不過是為了再等一聲小烏啼。

    重逢亂世,只盼一笑泯恩仇。

    林烏啼仰頭將杯盞里的酒喝了個精光,眸光晶亮地問:“還有嗎?”

    “別的不說,酒,有的是,祖母,拿酒來——”

    “好嘞。”

    太夫人嘹亮了一聲,笑容可掬的走出去,不多時便拿了十幾壇的青梅酒回來。

    楚月和祖母將青梅酒分給桌前的每一個人。

    戰后,時隔半月之久,終于能痛痛快快的喝一口。

    陰陽相隔的悲痛,血流千里的凄慘,戰場新墳的刻骨恨意,都融于酒水從喉部咽下。

    或是笑著哭。

    又或是哭著笑。

    烈酒醇香,其樂融融。

    目之所及,皆是平安喜樂,一派溫馨。

    仿若到了故事的盡頭。

    又好似故事的開始。

    “人生總是如此。”

    沐鳳鳴拿著酒站在屋外的長廊,望向遠處的天空戰戰場。

    皓月當空,墳冢鋪滿,都是鎮守家國而不歸的新魂。

    “在一段段結束又開始的階段,組合成綿長或短暫的一生畫卷,是嗎?”

    沐鳳鳴抵在欄桿,迎風喝酒,扭頭笑望了眼血護法。

    血護法動作優雅緩慢的搖晃著杯中酒,抬眸凝望星空,“是啊,誰也不知道,從哪開始,又會在哪里結束,沐戰將,你覺得,會從哪里開始呢?”

    話到最后,左側胸腔內的心臟轟然跳動,隱隱有所期待的望著沐鳳鳴。

    虛空的事徹底解決了,許是看自家殿下嘚瑟媳婦久了,他竟也覺得,若有妻兒旁側,竟比孑然一身要好。

    男人狹長似月的眸,目不轉睛的盯著沐鳳鳴看,緊張到兩側的手心都在冒汗,雙肩也幾不可見的輕顫了幾下。

    “從哪里開始?”

    沐鳳鳴自言自語的低聲喃喃,似乎在思考什么。

    時間仿若靜止。

    秋水江川停止了流動。

    就連風,都是小心翼翼的。

    良久,沐鳳鳴灑脫一笑,手掌搭在了血護法的肩膀。

    兩人近在咫尺,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到。

    血護法的心臟,有一瞬間仿佛忘記了跳動。

    “老血啊。”沐鳳鳴笑:“這世上千奇百怪之事林林種種,誰也不知道未來誰發生什么,人生的可能性并非只有開始與結束,還有一種可能。”

    血護法脫口而出:“是什么可能?”

    “連開始都沒有,又談何結束?”

    沐鳳鳴把酒喝完,將見底的白玉杯盞放到了血護法的手掌,“賞你了,不謝。”

    隨即,沿著長廊前行,身影逐漸湮滅在了夜色。

    血護法看著出神,低頭血紅著眼睛望向手中的杯盞,緩緩地攥緊。

    一滴淚,濺在白玉酒杯。

    ......

    萬象領域的這場酒宴,眾人喝了兩個晝夜才算盡興。

    兩日后,楚月一面處理帝域大陸剩下的事務,一面做好動身去洪荒域的打算。

    冷清霜則拿著楚月所給的彼岸花,帶著燕南姬前往地下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