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撲過來。
陸秀蕓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但是她知道，一定不是在南城了。
南城那邊就算是過年最冷的時候，都不會有如此寒冷的時刻。
這種想要把人凍成冰雕的感覺，一定是北方。
她被何家寶賣給的那伙人拉到了北方來？
沒錯，陸秀蕓是知道自己被誰賣的。
在她被何翠翠那個惡毒的女人騙出家門，被何家寶用迷藥迷暈后，有一段時間她的確是沒有清醒過來。
但是正好在何家寶將她拉到碼頭去，交給人販子的時候，她的意識短暫地清醒過來了一下。
雖然依舊渾身沒有力氣，但是她聽到了何家寶與一個中年女人的討價還價聲。
她聽到那個中年女人說，她弱不禁風的，一看就不是什么能生兒子的，這樣的人賣不了好價錢。
但是何家寶說什么她讀過高中，是正兒八經的高中生。在農村，誰娶了這么一個媳婦兒，那說話聲音都能大上不少。
那何家寶人才不怎么樣，但是從小就養成了忽悠人的本領，在家把他老娘李春華，以及他姐姐何翠翠忽悠的別提多么的喜歡他了。
這在外面，那一張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最后竟然也說得那個中年女人點了頭，以三百八十塊的價格買下了她。
陸秀蕓想到自己一個活生生的人，到最后竟然以三百八十塊賣給了人販子，她想著就覺得滑稽。
在何家寶與人販子那個女的談攏了之后，她就被拖上了船，丟到了她現在待著的這個地方。
里面不只有她一個，還有不少孩子，女同志。
但是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沉睡。
人販子沒有給他們綁著手腳，他們卻也沒有清醒過來。
陸秀蕓還沒想清楚是什么原因。
很快的，就有人進來給她灌了水，那帶著一些味道的水喝下去后，好不容易意志清醒過來的她，又陷入了沉睡。
她這個時候明白了，船艙內的人都是被灌了安眠藥，所以才能如此的安靜。
但是可惜她明白了，卻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她就這樣在船艙里昏沉沉地睡了幾天。
那些人販子也不會說一直讓他們睡覺，中途也是拿飯來給他們吃的。
畢竟他們拐賣了那么多的孩子婦女，目的就是想要賺錢。若是讓人餓死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而且為了把他們賣一個好價錢，那個管理著人販子的頭，就是跟何家寶交談的那個叫做金姐的女人，她不準手下幾個男人去隨意糟蹋沒結婚的姑娘。
結婚了的，那就不管了。
沒結婚的對金姐來說，那層膜還在，那就是個值錢的標志。
剛開始的時候，也有人對陸秀蕓動了念頭，結果被金姐看到了，讓人拖出去一頓毒打。
打到對方叫娘為止。
這一幕陸秀蕓是親眼看著的。
她不可憐那個被打得快死了的人販子，同時也不會感激這個金姐。
隨意糟蹋婦女，打罵兒童的人販子該死。
組織人買賣，運輸，拐賣兒童婦女的金姐更該死。
他們這一群人就沒有一個好的！
陸秀蕓那反抗的眼神被金姐看到了，對方上前來伸手給了她一巴掌，讓人把她拖回到了船艙底部。
后來又來了人給她灌了安眠藥，這一次的分量比較重，她直到現在才醒過來。
極致的寒意讓陸秀蕓的牙關止不住的顫抖，她的身上還是穿著那天晚上的衣服。
一件薄薄的秋裝襖子，里面是一件淺藍色的斜襟的民國校服，底下是一條改良過的黑色褲子，配上白色的襪子，黑色的布鞋。
這套衣服在南城御寒，那是綽綽有余了。
但是在這里想要御寒，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陸秀蕓凍得牙關緊咬，身子不斷地顫抖。
她想找個地方暖和一下，但是沒有任何地方能夠為她提供暖和的地方。因為這個船艙里，全都是冰冷的。
屁股底下坐著的稻草里，也像是帶著冰渣子。
或者說，屁股底下都是冰渣子。
再這樣坐下去不行，她會凍成冰塊的。
陸秀蕓咬著牙關，勉強扶著墻壁站了起來，強忍著體內與四肢的疲軟，一步步地，慢慢地挪動著腳。
她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她會冷死的。
船艙內的其他人也冷得厲害，也有的想像陸秀蕓這樣，勉強站起來行走取暖，但是剛站起來，就因為四肢無力而倒在了地上。
更多的則是互相抱成了一團，相互取暖，用體溫保持自己的身體不會那么快地失去溫度。
碼頭上，金姐他們與人交涉完了，就等著這一批貨物的買主，前來把‘東西’帶走。
他們把尾款一收，就可以回去過個肥年了。
與此同時，這個市的公安總局，前年剛過來總局這邊擔任公安局長的洪彬接到了遙遠的海島部隊打來的電話。
這是他昔日服役的部隊。
洪彬雖然疑惑，但是卻也整理好著裝，按下了接聽鍵。
“大隊長，我是陸野。”
電話那頭先響起陸野的聲音，洪彬愣了一下，轉而馬上笑了起來。
“你小子啊？怎么想著給我打電話了？”
陸野剛到部隊的時候，洪彬屬于他們隊的大隊長，帶著他們一起摸爬滾打訓練了兩年。
后來一次任務，洪彬的手受傷了。
雖然治好了，但是再也無法擔任高強度的一線工作了。
那個時候組織本來想給他安排一個文職的，但是洪彬想著老母親年事已高，他就主動申請轉業。
回來檳城這邊的公安局當局長了。
算起來，他跟陸野兩年沒見了。
這臭小子今天竟然會打電話給他？洪彬心情不錯。
但是也知道，陸野絕對不是打電話來跟他瞎聊的人。畢竟是自己帶過的兵，他還是比較了解的。
果然，下一秒陸野就說明了來意。
洪彬原本唇角還噙著笑意的，但是伴隨著陸野的話，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到最后更是直接覆上了寒冰。
“我知道了，正好前段時間我們摸排到了一些人販子的線索，我這就帶人去碼頭那邊看看。”
“謝謝大隊長。”
“說什么傻話？你小子在部隊好好訓練啊，等啥時候見面了若是沒把老子打趴下，老子可饒不了你。”
洪彬笑著掛掉了電話，轉身出門笑意已經全然不見。
“全局出動，目標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