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清擠過人群，來到最前面。
副廠長邱建國正在極力安撫大家的情緒。
“邱建國，沒想到你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廠長，我現在這么落魄，你就忍心不管我嗎？
還有這么多兄弟，他們上有老下有小，不讓他們在這里拿貨，拿什么養家啊？”
尹柯叉著腰，說著極富煽動性的話。
陸婉清還是第一次見到尹柯本人，發現果然長著一副油膩的臉，一看就是不正經的樣。
邱建國是實干家，面對這樣的無賴，只能求他們不要吵鬧，有什么事好好說，完全沒看出，尹柯這是故意煽動人鬧事的。
眼看著鐵欄桿大門就要被攻破，陸婉清找來一把椅子站上去，讓自己處在顯眼的位置上。
“砰”的一下，一個空啤酒瓶砸在地上，讓嘈雜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等人群安靜了好幾秒都看向她的時候，陸婉清才緩緩說道：
“今天，我不知道你們以什么原因站在這里，我根本不在乎。這個廠子，以后是我陸婉清的，我不允許有人在這里鬧事！
原本還考慮大家生活不易，在個體戶拿貨這塊還在研究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但照這個情形來看，你們并不值得我花精力。
既然這樣，我現在宣布，以后溫婉服裝廠將徹底砍掉個體戶拿貨這個項目。”
她鏗鏘有力，帶著堅定決心的話音落下，大家都傻眼了。
尹柯不是說廠長是個女的，軟弱可欺，這樣鬧一鬧，以后服裝廠不但可以給他們多拿貨，而且價格會降低嗎？
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樣？
“陸廠長，你可不能這樣，你讓我們怎么活下去啊？”一個凄厲的聲音說道。
他是廠里的老客戶了，家里父母都有病，就靠著他擺攤賣衣服掙一點錢。
這么一來，他只能去批發店拿貨，擺地攤成本更高了。
尹柯趁機也開始煽動起大家的情緒：
“兄弟們，最毒婦人心，這個娘們心可真夠狠，這是要對我們趕盡殺絕啊！
咱們現在沖進廠里，把里面的庫存都搬空！”
大伙聽了，真的都開始往門口擠，用自己的身軀往鐵門上撞。
陸婉清幸虧是從正門進廠的，隔著鐵門還不能把她怎么樣，但再這樣下去，她就危險了。
“廠里的保衛呢？”陸婉清朝邱建國大喊。
邱建國忙告訴她，他已經把大部分保衛調到存衣車間，就是怕他們真的沖進去。
“那你趕緊去找公安！”陸婉清命令道。
邱建國忙招呼人去叫公安，自己則來到陸婉清身邊，有點忐忑地問道：
“把個體戶業務都砍了，是不是會影響廠里的銷量啊？”
蚊子腿也是錢，個體戶能認廠里的產品，才會這么群情激昂的吧！
陸婉清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做大企業，不能把精力放在這些蠅頭小利上，這個廠長制衣上水平很高，但經營這塊，還是差一點。
眼看著鐵門要被擠破，陸婉清大吼一聲，再次說道：
“你們這么多人，今天當然可以沖破大門來廠里搶衣服，但有沒有想過后果？
公安將你們抓住，至少是半個月的治安處罰，誰為這些天的損失買賬！”
大家的動作漸漸緩了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她的話有一點道理。
就在大家想討價還價的時候，陸婉清視線落在早已落到人群背后，隨時準備跑掉的尹柯身上。
“尹——柯——你躲什么？這就是你的目的吧？”她鄙夷道。
尹柯揮起拳頭，對她怒目而視，
“陸婉清，你別轉移視線，你就是個毒婦，大家加把勁，去把她捆了。”
他還想繼續忽悠。
可惜，大家也不是沒腦子的人，可不敢冒著處罰的風險鬧事。
這個新來的廠長，并不想表面看到的這般嬌弱。
陸婉清見大伙猶豫，也趁機安撫道：
“大伙放心，我的批發店里可以拿到同樣的貨，我可以承諾，只要是以前制衣廠的老客戶，都可以拿到原廠價。
但是，你們如果被尹柯鼓動，繼續和我作對，我也不會客氣，必然讓你們付出代價，不光我的制衣廠不會給你們貨，整個京城，我都讓你們拿不到貨！”
明明她的聲音已經放小了很多，可她居高臨下、表情凌厲，氣場很足。
大家都是為了糊一口飯吃，在她威逼利誘下，還能說什么，他們又有什么實力去和一個能拿出幾百萬的廠長作對呢！
“好吧，陸廠長既然這么說了，我愿意接受。”
一個人妥協后，更多人便也不再抵觸，都松懈了下來。
尹柯看情況不對啊，開始用污言穢語責罵他們，說他們是窩囊廢，沒骨氣。
他們心里憋悶的情緒還未消散呢，被他這么一罵，火氣馬上上來了。
幾個人互相使了一個眼色，照著尹柯拳打腳踢起來。
“喂，你們怎么打我啊？”他抱著頭哀嚎。
大伙手里動作不停，“打得就是你，要不是你煽動，廠里說不定還不會這么一刀切！”
回過味來的人，覺得這話太有道理了，也加入了揍人的隊伍。
陸婉清則已經從椅子上下來，哼笑著看了一眼，回了辦公室。
外面的喧鬧，直到公安來了才停止。
“他們打我，把他們都抓起來！”尹柯像看到救星，捂著生疼的嘴角叫喊。
看到亂糟糟的二三十號人，還有地上躺著呻吟的尹柯，他們也犯了難，法不責眾，難道把所有人都關起來？
人家可是互相打馬虎眼，說沒有動手，是尹柯自己摔的。
“叫什么叫？廠里報案，說是你組織帶頭鬧事，你跟我回去調查！”公安沒好氣地說道。
尹柯想哭：
“我沒有。我只是過來看熱鬧的！”
好家伙，把自己撇個干凈。
大家情緒更激動了，異口同聲表示，就是他煽動的，還承諾事成后，每人會給十塊錢。
尹柯前不久才被調查，現在又鬧事，還被這么多人指認，怕是他想當做事情沒有發生，也不可以了。
陸婉清站在窗簾背后，看著尹柯是被公安戴上手銬架著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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