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溫墨塵這樣說，沈云煙壓下眼底的異色，“淮景很忙，恐怕一時半會沒法你們也聯系不上他。”
她正說著，余光忽然看到對面緩緩走來的男人，于是便裝作親昵地拍了拍寧汐的肩膀，“寧小姐，我想你應該能理解淮景現在的心情，所以就別為難保安了。”
寧汐避開了她伸過來的手，肩膀后縮，“你……”
她話還沒說完，忽然看見沈云煙整個人搖晃著后退，身體找不到落點。
寧汐下意識伸手想拉住她，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就在沈云煙幾乎要倒在地上時，忽然一只手從門后側方伸出來，穩穩扶住了她的后背。
顧淮景將人扶好后，微瞇起的眼緊緊盯著對面那抹熟悉的身影，以及她那伸出來的手臂。
站穩后，沈云煙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她回過頭，裝作驚訝道：“淮景？幸好有你在。”
說完，她覷向寧汐，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寧汐，我只是想安慰你而已，你怎么能動手推我呢？”
寧汐從顧淮景身上收回視線，手臂落回身側，聽見沈云煙的質問，不禁皺眉看向她，“你沒事吧？我什么時候推你了？”
見她這般得理不饒人的樣子，顧淮景又想起剛才沈云煙說過的話，漆黑的眼中滿是徹骨的寒意，“寧汐，我都看見了。不是你先動的手，云煙怎么會沒由來的摔倒？”
溫墨塵沒料到他還會用這么拙劣的手段，反駁道：“顧總，這里人來人往，我們沒必要在這里惹事。”
顧淮景沒有理會他，甚至連眼神都不曾分給他，只靜靜看著寧汐，想從她臉上的表情分辨出她心中所想。
她這幾天根本就沒有現身，怎么又突然出現在這里？
寧汐看他眉眼間帶著拒人千里的冷漠，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些，“愛信不信！”
說完，她下巴揚起，指向大門上方的監控，“監控就在這里，剛才發生過什么，一看便知。”
寧汐作勢要喊保安，但還沒喊出口，沈云煙便搶先說：“不用這么麻煩，還好淮景來得及時，我沒什么大礙。”
她仰頭看向顧淮景，“奶奶的葬禮時間快到了，別耽誤正事。”
顧淮景“嗯”了一聲，沒再多看寧汐和溫墨塵，轉身朝門內走去。
剛踏出去一步，一只微涼的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他腳步頓住，側頭看著手腕上那只白嫩的手，遲遲沒有講話。
寧汐拉住他的手腕，眼底彌漫上一層霧氣，“讓我送送顧奶奶。”
顧淮景偏頭對上她滿是水霧的雙眼，莫名心底騰地一軟，“進來吧。”
聽見肯定的答復，寧汐松開手，和溫墨塵一同跟在顧淮景與沈云煙身后，進入葬禮。
幾人都沒注意到沈云煙眼中一閃而過的戾氣。
進去后，顧淮景沒打算招待寧汐和溫墨塵，“祭拜奶奶的話，和那邊隊伍一起。”
簡單交代完后，他徑直離開院子，沈云煙也隨他一同離開。
寧汐按照顧淮景說的位置，找到祭拜的方向，和溫墨塵一同排隊等待。
輪到兩人時，寧汐垂下眼瞼，“舅舅，我想單獨跟顧奶奶講幾句話。”
溫墨塵頷首。
寧汐緩步走上前，將手里的香插進桌上的香灰盒內，隨后跪在蒲團上，雙手墊在額頭前，拜了三拜。
她看著桌子上刻著顧奶奶名字的木牌，瞳孔內翻滾著悲楚，“顧奶奶，對不起……”
來之前，她想了很多要跟顧奶奶說的話，可直到跪在這里以后，她卻只能反復嗚咽著說出對不起三個字。
寧汐嘗試極力忍住不哭，但眼淚卻還是往下掉。
直到祭拜時間到，她才努力擦干臉上的淚痕，再次朝顧奶奶鞠躬后，離開了房間。
出來后，寧汐鼻腔仍在發酸，眼眶微紅，緩步走到溫墨塵身邊，“過去吧。”
溫墨塵微微嘆了口氣，兩人一同走向院子的正中心，等葬禮開始后，聽顧家長輩念悼念詞。
寧汐垂頭理了理情緒，心里想起剛才在門口看見顧淮景時，他下巴上滿是青碴的模樣。
她還是頭一次看見顧淮景這樣一面。
念及此，她下意識在首位尋找顧淮景的身影，可前排除了他以外，所有顧家人都到了。
她雙眼在人群中逡巡一圈，仍然沒找到他。
料想顧淮景或許在黯然神傷，寧汐心底那股酸澀的情緒，怎么也壓不下去。
悼念詞念完后，宣布眾人自行祭拜。
寧汐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終于在一處不起眼的綠蔭長廊里，找到了雙臂撐在雙腿上，垂著頭的顧淮景。
她腳步加快，在他面前站定，輕聲說：“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聽見聲音，顧淮景抬起頭，看見她一雙發腫的眼睛，分明是才哭過不久。
他將指間的煙丟在地上，碾滅，熬了幾晚的兩眼泛紅，沒回答她的問題，“怎么過來了？”
看見他痛苦的樣子，寧汐攥緊了手，“剛才在院子里，沒看見你，不知道你會不會有事……”
聽她這樣說，顧淮景故作平靜的神情有了一絲裂縫，闔了闔眼，臉上的神色沉默又悲哀。
強忍了幾天的情緒，忽然在聽見寧汐的安慰后，逐漸開始崩塌。
沉默許久，他聲音低啞疲倦，“可以，讓我抱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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