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潯趕到達城的駐扎地時，黑云已經累的不行了。
她溫柔的摸了摸它算作安慰，才轉身走進了帳營。
最近幾天營內將軍們的心情都緊繃著。他們的臉色都不太好看，見宋潯進來，連忙起身去迎。
宋潯攜著一身的冷氣，進來后就一言不發的打量著她們。
這些人都是她的熟人了，有的是靠宋家的關系爬上來，上一世就選擇和她站在一起，最后也落了個凄慘的下場的將軍，有的是這一世才被她暗中提拔起來的親信，和她多次并肩作戰。
在如今大晏風雨飄搖的局勢下，這個帳營里的人足夠她信任，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
帳營里的人被她審視的目光看的一陣頭皮發麻，尤其是這里還有幾個是她曾經的副將，早就被她磋磨慣了，被她這么一看簡直覺得背后冒寒氣。
她在這些人面前，有絕對的話語權。
趙伊是里面和她最熟的，她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眾將，輕咳一聲：“宋將軍，如今我們以少打多，僵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
她下意識以為宋潯的目光是在責怪她們沒守好湛城，又一直處于被動挨打的地位。
宋潯聞言，收回了目光。
她呼出一口氣，連日的疲憊席卷而來，將隨身攜帶的銀翼刀隨手扔在軍帳里鋪滿地圖的桌案上，找了把椅子仰面靠了上去，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時間帳內安靜的落針可聞，半晌才聽她問：“打了這么久，我們損失了多少人？”
趙伊聞言，心里的苦澀泛上來：“從開戰到現在，得有快八萬人了。”
“不僅有打仗死的，還有軍中得病死的，不過好在現在控制的差不多了。”
周兆在一邊聽了半天，忍不住插嘴：“將軍，我們這樣不行，她們得有我們的兩倍人那么多，每打一次，我們都是大把的死人啊！”
周兆是以前宋潯在西北的副將，此時跟她說話的語調語氣還和當年在西北一樣。
宋潯睥了她一眼：“毛毛躁躁，還跟以前一樣沒出息。”
周兆噎了一下，漲紅了臉，一時沒聲了。
宋潯年紀明明比她小，甚至今年過了年也才二十二歲，但周兆就莫名怕她，見了她就慫。
“諸位先回去休息吧，我和趙將軍有事商議。”宋潯掃了一眼屋內眾人，淡聲道。
其他幾位將軍面面相覷，還是退出了軍營。
她們一走，趙伊就迫不及待的坐到宋潯對面，急切的問：“我們怎么辦？”
她已經半點辦法都沒有了，這幾天全是在強裝鎮定，支撐著等宋潯過來。
麗蛟國傾巢而出，大晏北部和西北部的軍隊又不能往這邊調，她都快絕望了。
宋潯解下身上御寒的大氅，抬頭看她：“麗蛟國人口總量比我們大晏差的遠，此番能在人數上壓過我們，無非是因為我們受到了北邊的牽制，而她們又將所有兵力投了過來。”
“是，但是不管什么理由，我們現在就是打不過她們。”趙伊干脆豁出去了。
“打不過是正常的。”
趙伊：“......”
“麗蛟國與它西南部的西瑤國向來交惡，兩國可以說結下過血仇，所以這么多年來，麗蛟國才在表面上與我們交好。”
“西瑤國？”趙伊聽說過這個國家，但完全不熟。
“十多年前，麗蛟國攻打大晏，是因為西瑤國境內出現過一次規模很大的瘟疫，自顧不暇。如今她們再打進來，也是因為西瑤國今年鬧了很大的洪災，餓死了很多人，國庫空虛，也不可能顧得上打麗蛟國。”
“所以麗蛟國才敢毫無顧忌的將兵力都聚集過來。”
趙伊此時也顧不上問別的，只說：“你的意思是？”
“聯合西瑤國一起打麗蛟國是不可能了，但我們可以借道西瑤，如今麗蛟國兵力凝聚在北部，我們就從兵力空虛的西南打進去。”
趙伊心重重一跳，她直覺此方法可行，但還是忍不住問：“我們去西南邊打她們，就要把兵力挪走，若到時候她們放棄回防，趁機直打京城呢？”
“守住達城，只要守住一天，她們就不敢耽誤。”
“可....”
宋潯仿佛知道她想問什么：“西瑤國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麗蛟國壯大，如今她們一路打過來，西瑤國主說不定比我們還要上火。”
趙伊咬牙：“那就這么辦。”
她說完又有些頹喪：“近一個月，我們幾個都要被京城那些人罵死了，一開始還送詔書來讓我們回守京城，后來發來的都是檄文，說我們不忠不義，犯上謀逆，要治死罪，此番如果守不住，打輸了，就是真正的進退兩難。”
宋潯笑了一下：“怕什么，也就過過嘴癮罷了，沒說你們通敵叛國，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趙伊“嘶”了一聲，打量她：“她們不會這么罵你吧。”
離譜，離大譜。
宋潯眼里閃過一抹諷刺，沒答話。
趙伊躊躇了一下：“她若這么罵你，可對你的名聲不大好，你若是想.....”
“走一步看一步。”宋潯打斷她：“現在達城離著京城還有些距離，她不管不顧的北遷，名聲也好不到哪去。”
趙伊閉了嘴。
其實她們這次聽了宋潯的安排擅自南下也算的上孤注一擲，但是沒辦法，她們不能真的眼睜睜的看著麗蛟國一路北上打到京城。
不是沒有猶豫過，但是既然已經選擇了，就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隔天，溫度驟降，祁山城大雪。
尚輕云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他和尚輕風正收拾著東西，準備去給尚輕風找大夫看眼睛。
寧錦安臨走的時候給他留下了不少錢，尚輕云猶豫再三，還是接受了。
骨氣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弟弟的眼睛要是萬一能治呢？
弟弟的眼睛是在他們逃亡的時候瞎掉的，他無意中染了風寒，無錢買藥，發熱發了三天，等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眼睛也看不見了。
“走了，小風，哥哥帶你去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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