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幾天，米價繼續高漲，謝華昭召見了宋潯。
謝華昭似乎還挺忙，宋潯在宣政殿等了半天，等得她心生煩躁，謝華昭才不緊不慢的邁步進來。
宋潯見人來了，起身行禮：“陛下。”
謝華昭看了她一眼，坐到主位上，對她擠出一個笑。
確實是擠出來，她登基半年，已經有些發胖，再無當日的風華。
宋潯想不通她胃口怎么能那么好。
“陛下找我何事。”
“今早北邊的...將軍給我遞了折子，說是荊國和咱們軍隊起了沖突，你看怎么辦才好?”
她說到一半已經忘了是哪位將軍上報的，又去翻散亂的折子。
宋潯看的眼皮一陣狂跳。
“陛下。”她打斷她翻找折子的動作。
“如今城中糧價暴漲，不少富商屯糧再高價出售，惡意抬高糧價，為何朝廷沒有半點動作?”
謝華昭被這問題弄得一愣，隨即擺了擺手：“我問過左相了，她說這是正常的市場現象，等今年收成了就沒事了，這不馬上夏收了嘛。”
“夏收至少還得一個月，現在京城已經餓死了不少人，更不用說別處。”
謝華昭有些不耐煩：“榮王，朕叫你來是跟你討論荊國沖突的，朕要是想壓糧價應該找左相，你一介武官，能懂什么？”
宋潯強壓下心里的煩躁，看了她一眼：“陛下想跟我討論什么?”
謝華昭被她這一眼看的一凜，又有了些脾氣：“自然是她們這么做是什么意思，大晏又要怎么應對！”
“西北邊境沖突剛過去不到一月，陛下就已經都忘光了嗎？”
謝華昭被她這話一噎：“荊國是受了教化的國家，怎么能和那些游牧比！”
宋潯懶得理她。
“既然如此，還有什么好商議的?”
謝華昭猛的一拍身前的矮幾：“宋潯！”
她指著宋潯罵道：“注意你跟朕說話的態度！西北捷報頻傳，大晏可不止你一個能打仗的武將！”
“陛下以為西北的捷報靠的是誰?”宋潯冷笑一聲：“大晏去年水災加上今年與西北開戰，糧食緊缺，荊國可是一片風調雨順，荊國新帝剛剛登基，如今反復在邊境找茬......”
“不出一個月，趕在夏收前，她們必然要找借口打進來，到時候將士們拿什么打？喝著西北風打嗎？”
在今天謝華昭接到這份折子之前，宋潯已經接到了好幾份密報，處處都透露著北荊的野心。
何況據寧雨澤所說，上一世有人從北面打進來，大晏北部，也只有荊國有這個實力。
如今大晏日益衰敗，周邊國家逐漸崛起，也只有謝華昭這樣的皇帝還能有那么好的胃口，生生把自己吃胖了！
“你.....”謝華昭被她堵的一口氣上不來：“宋潯，你是想造反嗎？”
“陛下與其在這跟我生氣，不如早日想想如何控制糧價，順便清點一下各大糧倉中的儲備量，必要的時候撥款放糧，不然激起民憤，陛下這個皇位也坐不穩。”
“你！”謝華昭氣的又一拍矮幾。
“臣告退。”宋潯沒再看她，應付的沖她行了個禮，轉身走了出去。
她剛走出宣政殿，身后就傳來了一陣摔砸聲。
宋潯頭都沒回，徑直走向了來接她的馬車。
這幾天因為朝廷對糧價的無動于衷，皇家聲譽一落千丈，宋潯本該冷眼看著的。
但百姓無辜，京城這種富貴云集之地都已經餓死了不少人，何況別的地方。
這謝華昭，沒比那謝華鳴強多少。
“主子，回府嗎？”冷雨在外面問。
“回。”宋潯看了一眼天色，也快到中午了。
等回了榮王府，寧錦安已經迎了出來。
他最近幾天實在有些難受。
之前糧價高漲的時候，他尚還不知這對普通人來說是一場怎樣的災難，直到最近陸陸續續有人求上門來。
他以往不過點頭之交的朋友，求到他門前，問他借錢借糧，他都一個個回絕了。
可有些窮苦的百姓......
求到榮王府門前的，大多都是些老人小孩，連趕走她們的侍衛都于心不忍。
午膳，寧錦安有點吃不下去。
“怎么了？太熱了沒胃口？”宋潯看著寧錦安心不在焉的戳著碗里的米，撫了撫他的臉。
寧錦安是有一點點負罪感的。
“妻主，有些人，我們可不可以幫?”他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宋潯，輕聲問。
“阿錦去外面逛了?”如今京城的乞丐到處都是。
“沒有。”寧錦安搖頭：“今天有一個小女孩求到了大門前，說她弟弟和娘都要餓死了，來我們這借些糧。”
“那阿錦借了沒有?”
“沒有。”寧錦安又戳了戳碗里的飯：“我叫她明天再來。”
宋潯輕笑了一下：“怕我生氣？”
寧錦安小心的看了他一眼：“那我們能幫嗎？”
他不是怕宋潯不同意，他只是心里沒底。
自己妻主每日外出，肯定能撞見那些人，可他問過了侍衛，妻主大多數都讓人把她們趕走了。
妻主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寧錦安不敢自作主張。
他對宋潯有種說不出來的信賴感。
“不是不能。”宋潯輕嘆了一聲：“只是阿錦，你一旦幫了這一次，往后不幫，她們就會記恨你。”
“或者你今日幫了這個小女孩，明日就會有更多家的孩子求到你這里，那時候我們幫還是不幫?”
“幫了，會有更多的人來求，如果幫不了她們，她們不會有絲毫的理解，只會覺得你偏心、藏私。”
“然后想辦法報復你。”
自古以來的偶有天災鬧饑荒時，也會有不少富民援助窮人，可很少有好的結果。
真的想解決問題，還是得靠朝廷。
寧錦安安靜了一會，悄悄撲進了宋潯懷里。
“阿錦。”宋潯輕撫他的發：“往后，可能會有一陣子不那么太平。”
“什么都不要想，我會解決的。”她輕輕在他額間落下一吻：“阿錦要是看不過去，就叫冷雨偷偷去幫那個小女孩，冷雨做事穩重，沒事的。”
“嗯。”寧錦安在她懷里應聲。
“阿錦，人各有命。”她拍了怕他的后背：“而且這件事就快解決了，很快糧價就會下調的。”
她今天言語刺激了謝華昭一頓，她雖然暴怒，但應該聽進去了。
畢竟謝家的女兒，提別的她可能無動于衷，但如果有人要搶她的皇位，她可是一百個戒備。
而西北打了快一個月，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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