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淑娘和李家人偷偷觀察下，覺得他們和那兩個閑散模樣的鵝毛衙役完全不同。
怪不得鐘木娘如此相信縣令大人了，光看這衙役的模樣，就知道縣令大人治下有方。
“民婦汪淑娘。”
“民婦鐘木兒。”
“草民李叢。”
……
“拜見縣太爺。”
眾人紛紛報了名字，那陌生青年叫梁介，與兩個衙役和婆子均是隔壁石九縣的人。
汪淑娘知道青年的名字后，心里咯噔一下。
難道是……
喬震清楚幾人身份后，開始發問。
“梁介，你們為何去李家村強拿汪淑娘？你說汪淑娘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有何憑證？”
“回大人，十五年前，汪淑娘與小人大哥梁兆定有婚約。”
娃娃親，但梁兆未及成人就夭折了。
“按照繼婚習俗，汪淑娘沒有與小人大哥完婚，就應與小人完婚。因此，他是小人的未婚妻。”
喬震眉頭微皺，梁介說的習俗叫“收繼婚”。
“收繼婚”的習俗流行于草原文化。
父親死后，兒子不僅可以繼承父親的遺產，還能續娶父親的妻妾。
（生母除外）
哥哥死后，弟弟也可以娶嫂子。
在亂世之時，草原人將此習俗帶到了中原，有一部分漢人村落也在沿襲此習俗。
喬震又問汪淑娘“梁介所說是否屬實？”
“回太爺，民婦年幼時卻有一樁口頭婚約，但早已作廢。”
汪淑娘將當初的事情經過，見證人姓氏名誰都一一講出來。
“后來，在民婦父母的安排下，民婦嫁與李家村李叢為妻，現已五年。并育有兩子。”
“民婦家人并沒有許諾，要將民婦嫁與梁家這樣的話。請縣太爺為民婦做主。”
喬震驚訝于汪淑娘的陳詞條理分明，邏輯清晰。
這可不是一個普通的村婦。
“本官知道了。”他又繼續問梁介，“你大哥去世后，汪家可有許諾將汪淑娘嫁于你？”
梁介眼神閃爍，“沒…可是依照我們那的習俗，她確實是小人的未婚妻。”
喬震繼續問“那你知道她已經成婚多年了嗎？”
“這……，小人也是剛剛知道。”
“剛剛是何時？”
“小人……小人……”梁介冷汗直冒，“可是大人，這是我們那的習俗，小人并不是無理取鬧啊！”
習俗不受律法保護，也不受律法約束。
就算是因為習俗犯了錯，官府也不應該重罰。
而且梁介身后的衙役是隔壁縣的，不屬于來福縣的管轄，喬震也不能隨意處置。
喬震對他心里打的算盤門清，但很抱歉，喬教授可不是好欺負的軟柿子。
“汪淑娘，他來你家要把你抓走時，是否向他陳述了你已成婚多年的事實？”
“是，民婦一開始就告訴他了。”
“那梁介可有當場息事寧人，表示歉意？”
“沒有，他不僅沒有道歉，還強行要把民婦拖走。”
也就是說，“習俗”只是一個借口，這梁介就是看上了汪淑娘。
想要以“收繼婚”的理由，強行把她搶走。
等去了石九縣，縣令拍板一拍，就算汪淑娘不愿意，也只能嫁給梁介為妻。
至于汪淑娘求死？
喬震幾乎能想到梁介會用什么辦法讓她妥協。
畢竟，還有兩個孩子呢。
梁介見喬震臉色不對，趕緊解釋“太爺，小人當時只是沒有聽清，不是要故意帶走她。”
“是嗎？”
整件事的過程，梁介說了一遍，汪淑娘說了一遍，作為第三人的鐘木兒也說了一遍。
喬震已經非常清楚事件的始末。
李家和汪淑娘解釋了多次，梁介都沒有聽清。
“莫非你有耳疾？”
梁介沒想到縣令會這樣問他，一時有些發懵，順口就答道“小人沒有。”
“既然沒有，就是故意強搶良家婦女了。”
“小人沒有，小人只是請石九縣的縣令幫忙找汪淑娘回去問話。”
是呀，他背后還有石九縣的衙役呢。
都是鄰縣的，兩個縣令一個品級，喬震總得給石九縣的縣令一個面子吧。
“你用石九縣的縣令，威脅本官？”
“小人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光天化日強搶民女，還假傳本官手票，妄想強行拿人。”
喬震“啪”的拍了一下驚堂木，“梁介！你可知罪！”
“小人冤枉，小人沒有強搶民女，更沒有假傳手票啊。”
“你們沒有本官的手票，卻在本官管轄的地界任意捉拿百姓，可知本官可以將你按細作處置？”
“太爺，這只是誤會。”
梁介心里有些慌亂，喬縣令把這事也說的太嚴重了……吧？
“誤會？這兩個衙役也是誤會？”
兩個衙役早就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了。
梁介不知道過界拿人的規矩，他倆是知道的。
石九縣的陳縣令，有一次遇到一個過界捉拿兇手的衙役，因為對方給的孝敬不夠，不給放行。
對方就真的沒敢過界。
他們的頭私下跟他們說，“要是那人敢越界，就算把他腿打斷，別人也不能說什么。”
這就是規矩。
不過，他們之前沒有想過此行會如此不順利。
按照原計劃，來福縣的縣令新上任，根本沒人分得清他們是哪邊的衙役。
只要他倆一站在那，那些螻蟻就嚇得發抖，恨不得塞錢了。
哪里會想到中途節外生枝。
殺出個怪力婦女，還把他們都押到了縣衙。
是真的“押”，兩人中途多次想要脫身，都被怪力女人打了回來。
而且新上任的縣令，也沒有傳說中那樣不務正業，尸位素餐。
他們覺得自己的腿可能保不住了。
“太爺饒命，太爺額饒命，小的們忘了要先來縣衙跟太爺報備，求太爺寬恕。”
后面的唐悠悠聽見兩人辯解，心里冷笑，這兩個小渣渣看著戰斗力不行，心思倒是靈活。
還知道用“忘記報備”來給自己脫罪。
可惜，喬大人可不是什么寬宏大量的人。
尤其對付人渣方面。
果然，就聽喬震大聲道“來人，將這兩個滿嘴謊言的人拖下去，先重打三十大板。”
不肯講實話，很好辦嘛，先打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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