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滅門案一經公布，引起了來福縣的輿論風波。
“這秋寡婦平時就不是個好東西，總是靠著一張狐貍精的臉占便宜。”
“久走夜路易闖鬼，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都是報應。”
“所以，該誰守的規矩還是要守。別總想例外，占便宜。”
“小聲說，這秋寡婦死了也活該，我還有點解氣。”
“要是我當時在場，指定也踹一腳。”
“嘿，別亂說，她犯了錯，得縣太爺判他，咱不能動手。”
“要怪就怪那些當官的，非要給人開后門，不然也不會有這樣的事。”
“那只是衙役，不是官，縣太爺才是官呢！”
人群議論紛紛，說什么的都有。
也有人擔心喬震公布整個案件，會不會造成不良影響。
“新縣令做事怎么沒個譜，一會收垃圾，一會降孽息，這會還公布案情，就不怕出事？”
“沒規矩，來福縣要被他搞得烏煙瘴氣！”
“上面怎么派了這么個人來當縣令！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現在不抓稅收，等五月收春稅的時候看他怎么收場。”
“到時候又要我們出大血。”
淵朝收稅，并不是由官員和衙役浩浩蕩蕩進村，讓村民把準備好的糧食或者銅板拿出來。
大淵帝國幅員遼闊，開國人口6000多萬，末期人口上億，其中大約90%是農業人口。
這么多人，星羅棋布地分布在全國1427個縣。
來福縣只是1427其中的一個。
每個縣有5萬到10萬不等的人口，分成幾十上百個村落，全國的村落數量極其龐大。
就算是淵朝目前擁有著世界第一龐大的官僚系統，要應對這么多百姓一年征稅2次，也是管不過來的。
那怎么辦？
這就要了解幾個冤種職務：總催，收兌，聽解，糧長。
太祖規定，將每個縣分為幾十個區，每個區會從民間富裕人家選擇一戶，當總催，也就相當于本區的稅收總代理。
頭號大冤種_總催：本區稅收總代理。
官府每年確認收稅額度，由總催去收稅。
2號大冤種_收兌：總催手下的辦事員，類似于西游記里的總旋風與小旋風的關系。
收兌的工作：核算稅糧，還要雇人把錢糧送到官府的運糧碼頭，讓官府核對。
雇人的費用，這得自己出。
3號大冤種_聽解：負責將已經核對好的稅糧，直接送到首都應天府。
期間的保鏢費、車隊費得自己出。
4號大冤種-糧長：如果收的糧食太多，聽解不夠用，就從“小旋風”里強行抓幾個人，讓他們一起押送物資。
這些臨時指派的人，就是糧長。
淵朝每征收1000兩白銀左右的稅收，產生的成本大概就要40-50兩。
這筆費用，全部由上述幾個大冤種出。
所以這些職務，都是富人避之不及的苦差事。
朝廷指派的職務，不能拒絕，否則殺頭。
這些冤種人員，一旦被選中，就成了風箱里的耗子，兩頭受氣。
收集運送稅務糧食，要承擔費用，出人出錢。
半路糧食發生了意外，還會被追究責任。
物資送到后，還得經過官府派來的人員查驗。
為了減少被故意刁難，出現“糧食顆粒不夠飽滿”、“銀子成色不行”等情況，冤種們還得給查驗人員行賄。
要是查驗人員因為上述情況拒收糧食，冤種們就會面臨巨額罰款，甚至牢獄之災。
太祖十八年，蘇州府有個叫陸仲和的人，就因為做了糧長，運送糧食期間被安上欺騙朝廷，攀附“胡姓宰相”的大罪，死于非命。
其實不過是因為中間得罪了人。
名副其實大冤種。
強制富戶攤分收稅，是太祖皇帝打擊富戶的三大武器之一。
另外兩件武器，分別是前面提過的強制移民，以及為了鞏固統治制造的各種冤案。
正因如此，富戶為了自保，只能把家產分給親族，自己變成普通戶或者貧困戶。
如此不合理的稅收制度，讓淵朝的財政得不到根本的保障。
基本盤就有隱患。
加上目前的軍戶制，繁忙的勞動占據了士兵寶貴的訓練時間。
軍隊實力，一日不如一日。
最終導致軍事和財政兩大體系的崩潰。
淵朝滅亡，也在所難免。
并不是殺了李自成，或者滅了努爾哈赤就能真正解決的。
滅門案之后，百姓雖然議論紛紛，但并不影響喬震繼續推進衛生工作。
案發后，王婆婆家的小孫子逐漸好轉。
王婆婆罵人罵得厲害，但并沒有動手，因此只挨了鞭子。
不管真相如何，百姓卻更加相信只要安全用水，就能少生病。
部分殷實的人家率先改習慣喝開水。
燒不起柴禾的人，也盡量在家人生病的時候，給病人喝開水。
走親訪友，招待客人，也用開水。
開水的需求慢慢變大，但柴禾的數量暫時還上不來。
于是出現了專門賣開水的人。
沿街竄巷叫賣“賣開水了，滾燙的開水！”
酒樓的老板也做起了賣開水的生意，沒想到客人竟然還不少。
于是單獨開辟一個地方燒水，客人來的多了，便在旁邊放一些小板凳。
賣茶，賣水。
時間一長，便成了茶館子。
與讀書人愛去的雅致茶肆不同，這茶館子就是普通百姓的天堂。
不挑身份，不看地位，甚至不收錢，如果你不坐下要茶要水的話。
空閑時，人們就愛去茶館子吹吹牛，聊聊天。
乍暖還寒的時候，曬曬太陽，看著冒熱氣的爐子，自己也覺得溫暖。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唐悠悠監管著開荒事宜，已經到了尾聲。
“夫人，喬大人分派的任務是一千畝地。”
“現在，量出來的地，已經有三千四百六十畝。”
超過三倍完成目標。
這都歸功于唐悠悠的排名計劃。
為了得到獎勵，無論男女都努力干活，跟之前的被迫勞動比起來，效率可謂天壤之別。
唐悠悠點頭“不錯，原定的二十八天，還有三天就結束了。”
縣衙每年的任務是一千畝地，開荒以后，賣給其他人，將錢物上交。
現在多出來的兩千畝，可以由來福縣自己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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