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震帶著一行人，走上平安橋以后，撩起官袍，朝著東方皇宮的方向跪下。
他一跪，百姓也不敢站著。
紛紛跪了一地，抬起頭來只聽他念著什么“皇恩浩蕩”、“來福縣百姓”“平安康健，百病消”之語。
接著就見他站了起來，大呼一聲“有請藥王菩薩！”
背后的衙役將抬著的物體放下，一個年長的白眉和尚，念念著佛號，將那蓋住物體的白布掀開。
喬震見識過后世更加逼真佛像的人，第一次看見游太白做出的藥王菩薩，都贊不絕口，何況是這個時期的百姓。
游太白的畫藝確實精湛，這菩薩像一現世，在陽光下更顯得空靈慈悲，憐憫眾生。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藥王菩薩顯靈了！”
被菩薩像亮瞎眼的百姓，剛站起來，又如潮水般呼啦啦朝著菩薩像跪了一地。
衙役將菩薩像用木框保護起來，面向河流上游的方向立在平安橋的旁邊。
看起來，就好像他在對上游的河流和百姓微笑一般。
喬震帶著百姓一起朝拜菩薩像。
“愿藥王菩薩保佑我平安縣百姓，百病不生，平安順遂。”
和尚們又開始念起了經文，場面莊嚴肅穆。
即使喬震帶著衙役離去后，百姓都久不久不愿離開。
“聽說，藥王菩薩可靈驗了，能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原來縣太爺，不讓我們在上游倒污水，是因為上游被菩薩保佑啊。”
“是啊，上游有菩薩保佑，喝了水不生病，但是倒了污水就不靈了。”
“阿彌陀佛，我再也不會偷偷在上游洗衣服了，我家小孫子能好起來嗎？”
“應該能吧，藥王菩薩最靈驗了。”
菩薩會保佑好人，懲罰壞人。
“只要咱們都按縣太爺的規矩，上游的水只打來喝就行。”
“我聽說，最好還要燒開喝，這樣才更純凈。”
喬震之前讓人編故事，宣傳“水乃生命之源”，但生水里有地中濁氣，需要煮沸滌去濁氣才會變得純粹，讓人少生病。
“可燒水多廢柴啊，唉……為了我小孫子，我以后給他燒開水喝吧。”
“說起來，你家是不是挨著那秋寡婦的？”
“沒錯，咋了？”
那秋寡婦仗著跟衙役的勾勾搭搭，不顧喬震的命令，總是在上游洗馬桶，洗衣服，倒污水。
此事，好多人都看不過眼。
百姓不患寡而患不均。憑啥我要遵守的規矩，你卻不遵守。
“你說秋寡婦老是在上游倒臟水，會不會你家打水的時候，正好打到了臟水，孩子才生病了？”
“我亂說的啊，你聽了可別當真。”
那婦人聽后，眉間生出一股戾氣。“你這么一說，還真有可能！不行，我得去找她要個說法！”
要不是她把水污染了，我孫子怎么會生病！
一定是她害得！
不要臉的小妖精！
婦人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有了藥王菩薩像，人們對上游喝水，下游用水的方式，接受度提高了很多。
強制遵守，哪怕是為了百姓好，百姓內心不認可，只會表面做做配合的樣子。
衙役又不可能守一輩子，一旦衙役松懈，百姓就會隨著自己心意用水。
反而以百姓能接受的方式改變他們的思想，讓他們從心底認同這樣的用水方式對身體無害，才會自覺遵守。
表面是菩薩保佑，內里卻是河水分段使用，減少污染，確實能降低百姓生病的幾率。
正向循環。
而且無論古今中外，什么都在變，唯獨人性沒有變。
人類是群居動物，“合群”是人性的本質追求。因為“單飛”往往意味危險。
所以一旦感覺有人在看著自己，個人犯罪/不合規的行為概率就會降低。
這就是“注視效應”。
喬震在平安橋上放一座藥王菩薩像，“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們為了少生病，便會自覺遵守規范用水的規矩。
比衙役衙役當場看著好多了。
喬震回到縣衙后去了一趟姚家村，查訪一下那邊的佃戶的實際情況。
降息是否落實到位。
他和夏侯遠剛走進姚家村，就見村子似乎很熱鬧，人人臉上有著喜氣。
夏侯遠問一個村民“村里今天有什么喜事？”
村民見喬震穿天藍色直掇配黑絲網方巾，看著像員外老爺帶著隨從的模樣。
“老爺，你們是外鄉來的吧，今天村長家給老太太賀壽啊！”
姚家村村長，姚泉澤，就是上次喬震帶人抄家的，帶人守在村子的人。
熱心的村民略帶自豪地說“今天是老太太八十大壽，全村的人都要去沾福氣，來者不拒。”
喬震記得那村長頭發花白，年紀已經很大了，家里還有個老太太嗎？
八十歲，這年頭能活到八十真是長壽了。
“要不你們也去湊個熱鬧？”
村里要出個長壽老人，整個村子的名聲都會直線上升。
有的地方，官府也會給些褒獎，給個“長壽之村”之類牌匾，那就厲害了，村里的人出去能吹一輩子。
“謝謝你的好意邀請，我們今天還有事要辦，辦完事，要有時間一定去沾沾壽星的福氣。”
村民帶著妻兒喜滋滋的走了。
喬震和夏侯遠繼續走訪佃戶。
正值春耕，普通百姓還能抽點時間去參加長壽宴席，佃戶則根本沒時間。
這會都在地里忙，喬震根據圖冊找到土地所在地，裝作自己是外縣的，好奇問問情況。
“你說孽息？降了呀，我們縣太爺降的，我們縣太爺那可是愛民如子的好官。”
“百年難得一見。”
“那就是青天大老爺。”
“我們的保護神。”
……
莫名被吹了一頓彩虹屁，要不是喬震確實不認識這老農，都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旁邊的夏侯遠也一臉與榮有焉。
以前給蜀王辦事，拿的錢多，干的事大。
可就從來沒有今天這樣舒心過。
被百姓感謝的感覺，竟讓人如此受用。
喬震一路了解下來，降息政策落實很到位，說明蒲孫工作做得不錯，他很欣慰。
“時間還早，我們也去看看老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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