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說到你死都還不清?”
“沒關系,你死了,你不還有兒子嗎?兒子死了不還有孫子嗎?”
一代佃農,世代佃農。
永遠翻不了身。
張年富祭完土地公,撣撣簇新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站起來。
吩咐李管事,“今年務必在秋社之前完成搶收,別叫臭蟲們偷懶。”
“是,老爺。”
張年富腆著大肚子,摸摸自己沒幾根的胡須,又問“話說,劉管事怎么還沒有回來?”
這次出去的時間也長了些。
他都有些等不及了,正想著,一個仆從跑進來,慌慌張張地說“老爺,不好了,劉管事出事了!”
張年富沒馬上說話,淡定地扶了扶腦袋上與衣著不相稱的帽子。
在雕花木椅上坐下,學著文士的樣子喝了一口茶才問“出什么事了,把氣喘勻了說。”
莫不是他帶的錢不夠,跟人起沖突了?
還是他又把銀子昧下來,用銅板和發霉的糧食跟人換孩子了?
不過,這都不是事,來福鎮就這么大,沒什么事是他張年富搞不定的。
“劉管事他……他死了!”
張年富眉頭一皺,放下茶杯,“怎么回事,誰干的?”
難道有臭蟲敢動他的人,反了天了!
仆從嚇得趕緊跪在地上,“老爺,劉管事是被山匪殺的。”
劉管事的尸身被村民送到縣衙后,由于尸體面容已無法辨認,孟縣令只能讓仵作先驗明死因。
劉管事尸體旁邊的刀,和幾年前山匪用的是同一種。
沒有其他的線索,又沒有親人認領尸體的情況下,孟縣令只能先當做山匪害人記錄在案。
然后按照律法張貼告示,發放各鎮。
告示上寫明了尸體發現的時間地點,和死亡原因,讓親人認領。
如果超過三個月無人認領,尸體就會從縣衙停尸房轉移到義莊,由義莊處理。
張年富派出去的仆從,正好和劉管事有些齟齬,本就沒盼著他好。
聽到別人說告示上的信息與劉管事有些相似,抱著試試的心態跑去縣衙確認,沒想到歪打正著。
竟然真是劉管事,于是連夜跑回來,一早就跟張年富匯報。
張年富聽完,眉頭反而舒展開來,原來是山匪干的。
臭蟲們不敢蹦跶就行。
不過,山匪才繳干凈幾年,這就又回來了,劉管事運氣可真差。
張年富揮揮手,跟李管事說,“把這消息告訴劉管事的家人,讓他們自己去縣衙領尸體。”
“領了尸體就回來,別多說話。”
死了就死了,別去搞什么擊鼓鳴冤。
免得到時候縣令要剿匪,又得讓他們這些人出錢出糧,一個管事而已,犯不上。
剿什么匪,說不定只是零星幾個賊子呢。
李管事明白他的意思,恭順點頭“知道了,老爺,我不會讓劉家人亂說的。”
他剛想轉身離開,張年富又加了一句“我上次給了他五十兩銀子,記得拿回來。”
至于找誰拿,他就不管了。
反正劉管事在他這弄了不少銀子,每次看在帶回來的人還不錯的份上,都沒有計較。
這次人沒帶回來,銀子不能沒了。
“是,老爺。”
李管事暗喜,劉管事死了,以后出去找美童的差事,可不就是他的了么。
老爺每次給的都是銀子啊,銀子多難得。
想著未來的美差事,他興奮地搓搓手,快步朝劉管事家走去。
過了一日,秋收便正式開始了。
青崗村的田野里,山坡上到處都是村民的身影。
喬震和老大老二拿著鐮刀開始割水稻,割下來的稻子不能直接扔在田里。
一手握不過來的時候,捏住水稻的脖子,撈起水稻根當做繩子直接將這把稻子捆起來,然后立在田中。
唐悠悠和陳氏下水前把褲腿和襪子用布條纏好,避免被螞蟥盯上。
兩人用提前編好的稻草繩子,將五個或六個小把稻捆在一起,變成一個大垛,方便用扁擔進行運送。
喬震一邊收割一邊說“老大,老二,咱們加把勁!爭取兩天把水稻都收了!”
要是家里有大型木盆和竹篾曬席的人家,還能將木桶直接放在田里,摔打脫粒。
用曬席圍住木盆的一大半,防止稻谷飛濺就行。
喬家沒有合適的大木盆,只能先立在田里曬。
等輪到他們用曬場的時候,再運到曬場用石碾進行脫粒。
一整天的勞動下來,唐悠悠的腰都要斷了。
手上更是割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口子。
“娘,明天家里做干飯吧!”
秋收的日子,喝粥真是扛不住。
粥熬得再濃也扛不住。
“中午和下午兩頓,都得做點肉菜。”
唐母一邊洗碗一邊答應“行,明天煮干的,再煮點肉。”
唐老爹見狀等唐悠悠進屋后,悄悄走到廚房跟她說“老婆子,我明天不吃肉啊,我喝粥吃咸菜。”
煮干飯多費糧食,那肉能吃幾天。
“放心吧,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么。”
女兒女婿外孫都累狠了,是該吃點頂餓的東西。
但他們三人在家并沒有干很重的活,唐母想了想決定只給喬家人做干飯,做肉菜。
“我明天分開煮,咱們三人,沒干重活,就喝粥。”
唐老爹這下放心了,拄著拐杖出了廚房。
為了節約時間,唐悠悠幾人在地里,輪流回去吃午飯。
唐母等喬家人吃完,才和唐老爹三人一起喝粥,吃點咸菜。
唐悠悠忙于收割,沒注意這事。
捆了稻子,還要在田里將掉下的稻穗撿起來,拿個筲箕裝著,端回家曬干。
忽然一個東西在唐悠悠腳邊滑過,把她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魚!”
“當家的,我看見一條魚!”
喬震聽見聲音回頭“咱田里是有幾條魚,等割完稻子,慢慢抓。”
一畝半的稻子,沒剩下多少了。
田里的水只沒過腳踝,稍微大一點的魚都很顯眼。
“萬一被人抓走了呢!”
唐悠悠手癢,這到眼前的魚不抓,她忍不住啊。
趁著喝水的功夫,唐悠悠還是把那魚抓了起來。
“當家的,你看,這么大!”
三指寬的稻田魚,不小了。
喬震無奈地笑了,直起腰,自己給自己捶捶,“是挺大的,那今晚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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