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婿一勸，就是唐老爹都有點想哭。
女兒沒有嫁錯人啊！女婿是個重情義的。
他們三個老弱病殘，拖家帶口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家里活不下去來投奔來了。
要是換個薄情的人，不管他們，由著他們餓死病死，也不會有外人說嘴。
有的人家，連兒子都靠不住，遑論女婿。
父母老了，砌個活墳，把人生生餓死里頭，也不會有人管。
可是女兒女婿并不僅沒有嫌棄他們，還給他們吃這么金貴的東西。
他們何德何能啊！
唐老爹憋著淚，將一碗粥吃得干干凈凈。
唐悠悠要再給他添飯，他死活不吃了。
吃那么多飯干什么，多喝點水也一樣能飽。他們在路上這么多天，天天吃野菜，不也活下來了嗎。
女兒家的糧食也不多。
唐曲顧可能是因為看不見的原因，吃飯很是斯文。給什么吃什么，每次都會道謝，很是有禮貌。
只不過他也只吃了一碗就說飽了。
唐悠悠考慮到他們長時間沒吃糧食，還特意讓當老大多煮了一些，可不管是喬家人還是唐家人，都沒有人添飯。
唐悠悠見實在勸不動，就不再勸，只是一頓飯自己吃的也挺難受。
收拾好碗筷，唐悠悠讓喬詠荷姐弟去休息，其他人圍坐在桌前。
吃完飯，老人有了精神，也該說說唐家的事了。
陳氏把念兒哄睡后，因為害死貓的好奇心，也悄摸坐在門檻邊。假裝給念兒做衣裳，實則在偷聽。
唐悠悠沒有趕走她，兒媳婦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沒什么不能聽的。
唐家的事，主要由唐老爹敘述，許氏一邊補充，一邊抹淚。
唐曲顧偶爾會說上一兩句。
事情要從五年前說起，當時唐悠悠的弟媳婦龔氏懷上了二胎，但不幸小產了。
由于沒有休養好，拖成了大病。不得已，唐文忠只好來找姐姐唐悠悠借點錢。
當時喬震摔成傻子已經一個多月。
唐文忠到了喬家以后，得知這個情況，覺得姐姐也并不容易，本來想借一兩銀子的，只開口說了五錢。
唐悠悠問弟媳婦是什么病，唐文忠為了不讓姐姐擔心，沒有說實話。
她以為弟媳婦只是普通病，加上喬家也一團亂，就沒有細想。留下孩子們的基本生活費后，將手里僅有的八錢銀子都給了弟弟。
只是，龔氏熬了半年還是撒手人寰了。
那個時候，唐曲顧還不到九歲。
但唐悠悠并不知道這件事。
“爹，你們當時怎么不通知我呢？”
唐老爹有些詫異“我們找人帶了口信的，怎么，你沒有收到？”
“沒有，沒人跟我說，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家地屬隔壁的石九縣，唐喬兩家相隔著三天的路程。
窮人家要是沒了人，第二天就會下葬，因為辦喪事太費錢。
但因為唐文忠和龔氏感情好，她在家停靈三天才下葬。
當時唐家帶了口信給唐悠悠后，一直不見她回信，也不見她人，想著她可能忙不過來，便放下了這事。
他們誰也沒想到，唐悠悠根本沒有收到口信。
這種情況也不少見，人傳口信，難免會遇到一些意外情況。
或是忘了，或是傳錯了人，都有可能。
不過都已經過去了，大家沒繼續這個話題，唐老爹接續往下說。
龔氏死后的第二年，石九縣修路，唐老爹去服徭役，不慎弄斷了左腿。
傷了腿，一大半的活都做不了，他從一家主要勞動力變成個殘廢，唐老爹的心情落差可想而知。
當時年僅十歲的唐曲顧見他行走不便，給他做了一副奇怪的拐杖。
有了這個拐杖，唐老爹的勞動力恢復到原來的六成，才重新振作起來。
第三年，石九縣臨時搶修河堤，受了傷的唐老爹不能服役，改由唐文忠去。
不知道是不是唐家走了霉運，唐文忠在修河堤的時候，掉進了河流旋渦，連尸體都沒找到。
老年喪子的遭遇讓夫妻倆突然老了十歲。
現在兩人唯一的希望，就是將孫子撫養成人。
但弟弟不幸身亡這事，唐悠悠仍然不知情。
許氏非常詫異“什么？悠娘你一直不知道？我們不是找人給你們帶了口信的嗎？”
兒子兒媳相繼去世，兩次喪事，唐悠悠都沒有回家。
對此，許氏心里是有一些怨言的，畢竟至親離世，大女兒連個口信都沒帶回來。
但作為女人，她又能理解女兒的辛苦，女婿傻了，女兒一個人拉扯四個孩子，肯定不是不想回來，而是被事情絆住了腳。
誰知道，唐悠悠竟然毫不知情！
“這是怎么回事？”
唐悠悠看向喬震，喬震那個時期還傻著，他更懵逼。
唐悠悠覺得這事有點問題，一次收不到口信還可以說是湊巧，兩次都收不到就不對勁了。
而且這是白事，人們一般都會給傳信人少量的錢。
傳信人對紅白喜事也會比一般的口信更重視。
帶信的成功率會更高才對。
“爹，娘，你們當時請誰幫忙傳信的啊？”
唐老爹也覺得這事好像有蹊蹺，但他們一直找的鎮上那家人，這么多年沒換過人啊！
之前也沒出現過傳不到的事，所以他們一直以為口信是送到喬家了。
要不是今天他們找來了，根本不知道后面兩次口信，唐悠悠絲毫不知情。
“如果不是你們那的傳信人除了問題，那就是我這邊的傳信人有問題了。”
唐悠悠細細回想幾次收到娘家口信的情況，但時間過去太久了，原主的記憶也有一些缺失，一時半會想不到。
她現在已經知道了老爹的腿、弟弟和弟媳婦的的事情。
可是，唐曲顧又是怎么回事？
唐老爹氣憤地拍打著條木凳子，繼續說“還不是徭役害的！”
唐家三個男丁，因為徭役，廢了兩個，唯一的唐曲顧又是未成年。
因為唐文忠的死去，在村里周善人的幫忙下，唐家獲得了兩年的免徭役。
但兩年后，也就是今年夏天，石九縣又派徭役。
這次是去山里采石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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