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鈴不敢直視王林的雙眼。
不知道為什么，她一點錯也沒有犯過，但在王林面前卻像個罪人。
王林看透了她的心思，卻又用目光步步緊逼。
他那犀利的眼神，仿佛無所不及的大火，將棉鈴燒得越來越燙。
棉鈴如坐針氈，簡直想暴起離開。
這時，王林忽然開口，問道：“棉總，你的報告呢？”
棉鈴如夢驚醒：“啊？”
王林沉著的道：“你不是說，你要寫份報告給我看嗎？”
棉鈴更加驚慌：“對不起，王總，我還沒寫呢！”
王林道：“那我給伱一個任務。”
“請王總吩咐。”棉鈴挺了挺腰身。
王林道：“你對安紡廠所有的產品，做一個統計，再把廣交會上有的同類競品做一個歸納，我要看它們的分析和對比。”
棉鈴道：“王總，這好像應該是市場部做的事吧？”
王林道：“市場部有市場部的事，他們是分析這些同類產品的在市場上的表現，我要求你分析的是產品的性能、原料、工藝等等，有何異同。你明白了吧？”
棉鈴俏臉更紅：“我聽明白了，王總。”
王林對鄧大寶道：“鄧總，你和市場部的人一起，分析各種競品的市場情況，三天之內，我要一個報告。”
鄧大寶道：“好的，王總。”
王林吩咐完其他人，最后才對周伯強道：“有件事，還得麻煩周老總去做。”
周伯強道：“王總請說。”
王林道：“接下來的三天里，請你親自坐鎮安紡廠試試？”
周伯強點頭道：“沒問題，王總。”
聊完工作，時間來到了晚上八點半。
王林用手扶了一下頭，微微蹙了一下眉頭。
周伯強說道：“王總感冒剛好，我們就不多加打擾了吧？”
王林輕輕擺手：“好，你們回吧！郭秘書留一下。”
郭玲玲露出甜蜜的微笑：“是，王總。”
棉玲淺淺的抿了一下嘴唇，想說什么，終究什么也沒說，起身跟在眾人身后離開了。
送走眾人后，郭玲玲殷勤的倒了一杯溫開水來，用手端著，喂給王林喝。
王林拍拍自己的大腿。
郭玲玲媚然一笑，坐在他的腿上，然后自己喝了一口，再用嘴度給王林喝。
王林瞪她一眼：“你就不怕我傳染給你？我感冒還沒有好利索呢！”
郭玲玲只得把嘴里的水給咽下去了：“我不怕！你傳給我，你就好了。”
王林道：“怎么可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呢？我傳給你，我們兩個都感冒了！”
郭玲玲道：“不會的呀，我家長輩都這么說的。”
她又含了一口茶水，一邊把杯子放在茶幾上，一邊來度王林。
王林看著她鼓翹的櫻唇，不由得心下一動，湊了過去。
郭玲玲順勢抱緊了王林。
王林看電影積攢下來的怒氣值，終于有了發泄之地。
兩個人有如榫卯結構一般，緊密相連的楔在了一起。
……
第二天早上，王林的精神恢復了過來。
郭玲玲當然不會傻到在這邊過夜，昨天晚上半夜三更就悄悄回房去了。
王林來到陽臺上，悠閑的點著了一支煙，剛吸一口，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往日里美味無比的香煙，此刻居然有如毒藥一般難以下咽。
而且那氣味并不香，也不好聞，甚至有些臭不可聞。
王林皺眉，將香煙掐滅了。
今天的花城起了霧。
一眼望去，到處是一片霧蒙蒙的。
隱約可以聽到霧中傳來的汽笛聲。
王林回到房間，洗漱更衣。
過了一會兒，鄧大寶過來喊門，問王林去不去廣交會。
王林回答一聲去。
眾人一起下樓來吃早餐。
王林掃了一眼眾人，問道：“郭秘書呢？”
棉玲道：“王總，我喊了她，她說不舒服，要請半天假。”
王林哦了一聲，心想這下好了，真的把感冒傳給她了。
因為感冒，王林休息了三天。
廣交會的行程，已經走到了第五天，馬上就是三分之一了。
安紡廠的訂單，要死不活，看樣子很難有大的起色。
王林昨晚做出了相應的部署，要求各個部門的負責人，都做好相應的調查報告。
他要分析市場和產品，才能做出更好的應對措施。
這天上午，王林在場館里四處逛了逛。
每個攤位都是顧客盈門。
外商來了，都會走一走，看一看，貨比三家。
進來的人多，但能不能拿下訂單，卻要看各家的本事了。
來到江南機械廠的展廳。
負責人看到王林走過來，老遠就扯著嗓子打招呼：“王總！”
王林認得他，微微一笑：“丁啟光，這邊情況怎么樣？”
丁啟光熱情的迎上前來，和王林握手，請王林到里面坐，一邊向王林介紹銷售情況。
王林瞥眼間，看到一個很賣力推銷產品的員工，因為背對著自己，一時間沒認出來。
丁啟光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個人，笑道：“王總，這個陸正平還是很優秀的，你介紹他到我們這里來賣他的產品，我們也給予了他相應的照顧。”
“哦，是他！”王林道，“他開張了嗎？”
“沒有。”丁啟光又補充了一句，“是一直沒有開張。”
“一臺未賣？”
“賣不掉。他那個工廠沒有什么名氣，機器也很普通，外商可以選擇的余地太多了，誰會買他的啊？”丁啟光搖了搖頭。
王林道：“他能賣多少，是他的事。但該收的攤位費，你不要少收。我們在商在商，借攤位給他，已經是講仁義了。”
丁啟光笑道：“好的，王總。”
陸正平拉著幾個老外在推銷自己的縫制機，他的英語說得還頗為流利，這一點倒是讓王林意外。
丁啟光道：“他說沒錢，請不起翻譯，每天幾個小時，他幾乎都在說個不停，你看他嗓子都啞了，都是說話太多所致。”
這時的陸正平，嗓子眼都冒煙了，嘴唇也起了皮，也沒空喝口水。
王林點點頭，說道：“行了，我再去逛逛，有事聯系周老總吧！”
“放心吧，王總！這邊有我看著呢！”丁啟光笑著送王林出來。
王林回到自家展廳。
鄧大寶等人正好調研回來。
“王總！”鄧大寶拉過一把椅子，在王林面前坐下來，“我們調查完了。”
“這么快？”王林笑道，“我給了你三天時間，不用著急向我匯報。”
鄧大寶嘿嘿笑道：“廣交會是很大，但同行并不多啊！和安紡廠擁有競品的商家，那就更少了。是不是？”
“你說是就是了！”王林笑道，“誰叫你是鄧總呢！我只看成績，不問過程。”
鄧大寶道：“王總，我和他們早就混熟了，要了解他們的營業額和銷售情況，實在是太容易了。”
王林道：“哦？怎么樣呢？”
鄧大寶道：“我們當初把集團的低端產品線，向安紡廠轉移，這個決定肯定是正確的！”
王林道：“少說廢話，我要聽些有用的東西。”
鄧大寶道：“王總，我說真心話吧，咱們安紡廠的產品，在同類競品里面，并沒有多大的優勢。”
王林道：“說重點！”
鄧大寶道：“王總，我們的產品同質化太過嚴重，而我們進廣交會的時間比對手要短，人家都有老熟客了，咱們沒有啊！”
王林道：“除此之外呢？”
鄧大寶道：“王總，我是分析市場的，其他的，就要看棉總的分析報告了。”
王林道：“別人家的銷量怎么樣？有沒有詳細數據？”
鄧大寶道：“有。”
他拿出一份手寫的記錄文件，擺放在王林面前。
“王總，請過目。參加本次廣交會的紡織企業，和安紡廠的產品差不多的廠家，他們這幾天的銷額，都在這里寫著呢！”
王林溜了一眼，問道：“這個數據，可靠嗎？”
鄧大寶拍著大腿道：“王總，絕對可靠，我這些年，每屆廣交會都來了，一屆沒落下，我跟這些企業的銷售管理人員，早就熟了。”
王林點點頭，臉色嚴肅的道：“鄧總，你發現沒有，就咱們安紡廠賣不動！這說明什么？說明低端產品還是有外貿市場的。”
鄧大寶道：“是的，王總，市場一直都有。咱們之前擺攤賣雜貨，也一樣能拉到訂單呢！有些外商只挑便宜的買。”
王林道：“他們各家的價格呢？摸清楚了嗎？”
鄧大寶道：“這個我們早就摸清楚了。安紡廠賣的本就是低價產品，這些產品外貿價格一直就不高，價格也很透明，大家賣的都差不多。”
“你不能用差不多三個字來敷衍我。我要的是詳細的價格，具體要到厘！”
“這個？”鄧大寶笑道，“王總，我只記得幾家的大概價格，你讓我精確到小數確后三位，那我還得下點功夫。”
王林揮了揮手：“馬上去弄清楚！我就知道，你這么快辦完事情，肯定沒辦妥當！”
鄧大寶道：“對不起，王總，我這就去。”
他說著就起身，拍拍屁股，朝手下人呼喝：“還愣著做什么？做事了！”
王林看著手里的手寫單據，不由得怔神。
“王總！”棉鈴嬌柔的聲音在王林耳邊響起。
王林嗯了一聲，抬頭問道：“你們也完成了調查任務？”
“是的，王總。”棉鈴笑了笑。
王林道：“是不是覺得，廣交會雖然很大，但同類廠商卻不多？所以這任務用不了三天時間就能完成？”
棉鈴道：“王總英明。”
“行吧，把你的調查結果給我瞧一眼。”王林道。
棉鈴道：“王總，我們幾個人，對紡織業的材料、工藝、配方，等等，都比較熟了，所以一看他們的產品，我們就能分析出來。這是我們的調查報表。”
王林道：“就一張報表？”
“不然還要什么？”棉鈴疑惑的問。
“商品啊！”王林無奈的道，“你得買一些競品回來分析分析吧？”
“我們已經分析完成了啊？”
“你說完成就完成？我得對比，我得有我自己的分析！”
“這？”
“我給我看這一排數據，你這不是搞笑嗎？”
棉鈴的聲音，忽然之間委屈起來：“王總，我覺得你是在針對我。”
王林愕然道：“怎么這么說？”
棉鈴道：“昨天晚上，是你叫我拿出分析數據來給你的呀！你可沒有交待我，要我們買競爭的商品。”
王林啞然：“棉總，你就這么做事的啊？你可不是第一天當我的副總了。”
棉鈴道：“我全部按你的吩咐做的，你又說做錯了？那我到底是要聽你的話？還是不聽你的話？”
王林道：“你是在工作，你得學會舉一反三。我一時間沒有想到的事情，你得想到！你在記錄這些數據的時候，你手里的商品，你當然知道這些數據代表著什么。可是我沒有商品，這些數據對我來說，就是一堆沒有意義的數字！”
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反正王林今天火氣有點大，語氣也就有些沖。
棉鈴更覺委屈了。
她的臉白得不成樣子，緊閉的雙眼已滿含淚水，以致瑟瑟抖動的長睫毛像在水里浸泡了一樣，緊緊咬著的嘴唇也已滲出一縷血痕。
王林道：“行了，別哭！按我的要求，再去仔細的做一份調查。”
“是，王總！”棉鈴硬生生的把眼淚逼回了肚子里。
無端的被王林罵了一頓，棉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長這么大，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對待，委屈的淚水在眼眶里直轉，她不想當著王林的面流下來，低下頭，回過身，慢慢的往外走。
棉鈴這一組的其他人，都錯愕的看看王林，再看看棉鈴。
王林瞪了他們一眼：“還不走？”
眾人有如驚弓之鳥，趕緊離開。
棉鈴受到了極大的委屈，但又不好哭泣，兩手捂著兩個耳朵，雙肩一抖一抖的。
看到手下人跟了上來，棉鈴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收拾起小兒女之態，沉著的說道：“所有人聽著，我們要拿到目錄上所有競品的樣品，還得把各項數據分別記錄下來，把樣品和數據釘在一起，方便王總審閱。”
手下問道：“棉總，那報表還需要嗎？”
棉鈴用力揮了揮手：“廢話，當然需要了！分頭行動，爭取在下午六點之前完成任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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