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是陪周粥來相親的，這件事本身就顯得極為荒唐。
但礙于情勢，周粥不得不來相親，他也不得不來。
周粥心里肯定憋著一股氣。
王林也知道她氣不順，但他毫無辦法可想。
他和周粥都做不到不顧一切，不在乎一切。
周粥他們說要來京里過年游玩時，周家人估計就在算計她的親事了吧？
這場相親，肯定是蓄謀已久！
相親的帥哥顯然很中意周粥的容顏，眼睛里都放著光。
“周粥，你好，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馮征，馬喝水的馮，長征的征。”
“我知道。”周粥道，“我們長話短說吧！你后面還有兩個人等著呢！我出來得遲了，時間怕是不夠用。”
“啊？”馮征怔怔的，臉上是大寫的尷尬。
周粥道：“你一個月工資有多少？”
進入正題后，馮征收拾起心情，說道：“我在機關工作，工資到手是320塊錢。”
“交往過幾個女朋友？”周粥又問。
“沒有，一個也沒有。”馮征的臉又變紅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我家附近打聽，我從小老大可老實了。”
王林想笑，但沒有笑出聲，他極力讓自己變得不存在。
周粥道：“那你知道我的情況嗎？”
“略知一二。”馮征道，“你是愛秀集團的副總，你工資有一萬多塊錢一個月，你有房有車，你的條件比我好太多了。”
周粥道：“這些都是物質條件。可能他們沒跟你說過，我談過戀愛，還不止一段戀愛，而且，我還有一個上幼兒園的女兒。我是未婚媽媽！”
這個信息，來得猝不及防，殺了馮征一個人仰馬翻。
周粥看他的表情，便知道對方并不知情。
“你可以走了。”周粥淡淡的說道。
馮征左右相顧：“下一個來了嗎？”
周粥輕輕搖頭：“沒來。”
“那我們再談談。”馮征很不自在的捧著茶杯，忽然意識到還沒有給周粥和王林點茶，連忙叫過服務員來，又問王林道，“你是周粥的哥哥吧？你喝什么茶？”
王林道：“你不用管我們，我們進門的時候，已經點了茶水點心。”
果然，不一會兒，服務員便端了幾杯茶過來，還送來了一個果盤，幾碟瓜果點心。
三杯雨前龍井，其中一杯是給馮征的。
這是高檔茶館，東西賣得貴，這一桌子東西便要花費兩百多塊錢。
馮征道：“怎么好意思讓你們破費？我來買單。”
周粥道：“不用你買單，有人已經買過單了。”
馮征道：“周粥，我之前的確不知道你有一個孩子，不過我并不在乎。”
“你不在乎？”周粥道，“那是因為你年輕，你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我的孩子，并不是你的親生骨肉，你如果對她不好，我會很心痛，我也會憎恨你。你說你能接受，你的父母能接受嗎？”
馮征期期艾艾的道：“莪想沒有問題的。”
“沒有問題？你現在是和父母住在一起吧？你還沒有自己的房子，我們如果結婚，你能給我一個單獨的家嗎？”
“是，我現在是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單位還沒有給我分房，不過等我結婚以后，單位會有分房的。”
“單位分房我知道，結婚以后你得申請，還得排隊，分到的房，大多也是單人宿舍，就是一間房。我們有孩子，怎么住？”
“這？困難是暫時的，我們都可以慢慢克服。你可以把工作調到京里來嗎？”
“調不了，我習慣申城的生活了。你能為了我去申城嗎？”
馮征一臉的為難：“我在這個單位工作好幾年了，各種福利都差不多輪到我了，升職、分房什么的，你懂的。你要是去了申城，能不能進一個好單位另說，就算進了單位，我還得從頭熬起，這幾年就白干了。你是嫁到我家，當然是要跟我走了。”
周粥搖了搖頭：“不可能。”
馮征道：“周粥，我真的很喜歡你——”
周粥忍俊不住，噗嗤一笑：“你喜歡我？你和我第一次見面，你就說喜歡我？你不覺得你太幼稚了嗎？你喜歡的，是我這副還算不錯的皮囊吧？”
馮征的臉頓時通紅，說不出話來。
周粥道：“我們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沒有必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你覺得呢？”
馮征尷尬的笑了笑：“對不起，我不太會說話，惹你生氣了。”
“女人不是用來哄的，是用來征服的！當你足夠優秀的時候，女人會來哄著你。”周粥看了身邊的王林一眼。
王林微微一笑。
這話說得再直白不過，馮征知道自己沒戲，心有不甘的離開。
桌面上的那本茶館，仍然靜靜的躺在那里。
王林拿過《茶館》來，悠閑的翻開一頁，說道：“這里有句話說得好，這年頭讓人高興的事一件沒有，讓人笑的事見天都是。”
“好笑是吧？”周粥伸出手來，擰住他胳膊上的一塊肉，用力的轉了兩轉，“很好笑吧？”
王林哎喲一聲：“告饒了！你不是說，你要哄著我嗎？”
“想得美！”周粥道，“我相中合適的，我就把自己嫁出去！”
“你玩真的？”王林捉住她的手。
“當然是玩真的！”周粥道，“誰說我不能嫁人了？”
王林蹙了下眉頭。
周粥道：“我看你和文秀恩恩愛愛，比翼雙飛，我也想啊！還有，我覺得文秀真的太可憐、太善良，我不應該再傷害她了。”
王林目瞪口呆。
他看得出來，周粥這話并非開玩笑，也并非隨口說說。
她這是受什么刺激了嗎？
這時，一個男人走了過來，看看王林手里的書，彬彬有禮的問周粥道：“你好，請問是周粥小姐吧？”
周粥道：“怎么你們北金的人，很流行喊女人為小姐嗎？”
男人笑道：“周小姐，你好，我叫徐學才。小姐一詞，是對女人的尊稱。”
王林心想，現在的確是尊稱，再過兩年就是罵人的話了。
周粥道：“隨便吧！坐下說話。”
徐學才道：“謝謝周小姐。這位是你的哥哥吧？”
周粥道：“你別管他，當他是空氣就行。”
徐學才笑道：“兩位實在是太客氣了，買了這么多好吃的。”
周粥拿起一個桔子，剝開來，放在王林手里。
王林接過來，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周粥自己則端起杯子喝茶，見徐學才不說話，便放下茶杯，問道：“你要吃點什么？自己拿，不用客氣，都是他買的單！”
徐學才道：“周小姐，很高興認識你，你比照片上還要漂亮，特別的優雅，有氣質。”
周粥道：“不用夸我了，你要是知道我有個上幼兒園的孩子，你就笑不出來了。”
王林差點笑出豬叫聲。
徐學才道：“我知道你有個孩子的事。”
“你知道？”
“嗯，我既然要來和你相親，當然要把你的事情都問清楚明白，不然就是無的放矢了。”
“看起來，你比較靠譜。”
“周小姐，在我之前，你是不是相過幾個對象了？”
“不多，一個而已。”
“那你可以比較一下，我身高183厘米，體重165斤，五官端正，說不上特別帥氣，但長得絕對不寒瘆。”
“王婆賣瓜，自賣自夸！”
“哈哈！”王林實在是忍不住了，笑了起來。
周粥道：“你又笑什么？”
王林指著書本道：“看到好笑的了。這上面寫著一句話，豬八戒玩老雕——什么人玩什么鳥。我覺得很搞笑。”
周粥狠狠瞪了他一眼。
徐學才道：“茶館這本書我看過，寫得很不錯。周粥小姐，你的情況我基本上都了解了，你在愛秀集團工作，有一個未婚生育的女兒。不知道你對我了解多少？”
周粥搖頭：“沒聽說過。”
徐學才道：“我原先在企業工作，后來自己下了海，做點小生意，前幾天我學著當國際倒爺，和外國人做生意，一火車一火車的往東歐運物質，好家伙，那錢嘩啦啦流進了我的腰包，我現在有自己的公司，年收入300萬左右。”
王林不由得抬頭看了此人一眼。
這人長得還行，不難看。
而且看起來很靈泛的樣子，不像之前那個馮征那樣的呆傻。
周粥道：“不錯啊！”
徐學才道：“我們結婚以后，你可以辭職來我公司幫忙，你能在愛秀集團當上副總，能力想必是一流的，我們開夫妻店，生意會更加紅火。”
周粥道：“你為什么不來申城呢？”
“我的事業在京里啊！”徐學才道，“嫁雞隨雞嘛！”
周粥道：“我有女兒，你不介意？”
“這有什么好介意的？誰還沒有一點過去呢？”
“看起來，你交往過幾個女人了吧？”
“我也有歲數了，馬上就是奔三的人了，要是連個女人都沒有過，是不是也特別失敗？不瞞你說，我談過三段戀愛，第一段是在學校，一畢業就分手了，原因很簡單，不在一個城市工作，通過幾封書信后就斷了。第二段是在原先的單位，是個女工，瘋狂的追求我，我當時正寂寞，就和她在一起玩了半年，后來沒成，她另外找人嫁了，我下海了。第三段是我到東歐做生意認識的，是個洋妞，哎呀，我受了她身上那味道，處了一年也分了。”
周粥道：“你嫌棄人家身上的味道，你還能跟她相處一年？”
“一年也沒見上幾回面！”徐學才道，“隔著萬里之遙呢！”
周粥道：“你可真是花心！”
徐學才道：“周小姐，我是個成功的男人，手里有的是錢，我這樣的男人，在外面是很吃香的，女人都是倒追我的。”
“哈哈！”王林又笑了起來。
周粥拿腳踩了他一下：“你又笑什么？”
王林道：“還是書上的一句話，咳，這話寫得好：當人是獸時，錢便是他的膽子。”
徐學才聽了，明顯一愣。
周粥卻是撲哧笑道：“有意思。”
徐學才似乎聽出點味道來了，不再那么囂張，收斂了許多：“周小姐，我不介意你的過去，你也就不要在乎我的過往了。婚前，我們各自坦白，以后也就不會有太多的爭吵。我買了房子，我們可以單獨住。不過我有個條件，就是你女兒，能不能先放在你家里帶著？”
“為什么？”周粥問。
徐學才道：“我們要過二人世界啊！我們還得生自己的娃娃不是？等我們的娃娃長大了，再把你女兒接過來，到時讓他們姐弟倆一起上學。”
周粥道：“你怎么知道我下胎生的就一定是兒子？”
徐學才道：“必須是兒子啊！你都生了一個女兒了！”
“你很在意這個嗎？必須是兒子嗎？”
“也不是說在意，這不是傳統嗎？我賺這么多的錢，總得有個兒子來繼承不是？”
“女兒就不能繼承了？”
“女兒要嫁出去的，那不是給別人家賺錢了？”
“照你這邏輯，我要是嫁給你，我爸媽就白養活我了？他們明知道我是白眼狼，還得幫我帶女兒？他們是大冤種啊？”
“這？”徐學才道，“我們給他們錢，請他們幫我們帶！不用帶久了，帶七年就行，帶到我們兒子上小學就行。”
“……”
原來他說的不在乎，是這么個不在乎，因為他壓根就沒想過要把這個女兒帶過來！
周粥搖了搖頭：“我不會離開申城，我不會離開女兒！徐先生，我們之間不合適，請自便吧！”
徐學才道：“周小姐，我可是有公司的大老板！”
“大老板？”周粥嗤之以鼻的道，“你有王林大嗎？”
“王林？你是說愛秀集團的老板王林吧？那當然還是他大！”
“他公司比你的大，他的錢比你多！他的思想三觀比你還正！”
“可是，這跟你有什么關系呢？人家王林也未必能看上你不是？”
周粥看了一眼王林。
王林輕咳一聲：“我想，王林一定看得上你。”
徐學才道：“周小姐，你要求不要太高了！我這樣的人才，真的是萬里挑一了！你要是同意的話，我們正月里就可以辦酒。”
“你有幾處房產？”周粥問。
“暫時只買了個套間。錢還要用來做生意周轉嘛！”
“房子能過戶到我名下嗎？”
“啊？為什么？這是我花錢買的房子，憑什么過戶到你名下？”
“那么，如果你買第二套房子，能寫到我或者我女兒名下嗎？”
“那不行，第二套房子，肯定是給我們兒子的。”
“徐先生，請問，你娶老婆是為了什么呢？就為了給你生個兒子，好繼承你的產業？”
“必須的啊——不是，我是說，這只是一方面的要求。”
“你對妻子，還有什么要求？”
“做家務啊！伺候我，伺候我父母，當然了，還得陪我睡覺，嘿嘿！”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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