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秀和王琳走了過來。
不一時，周粥也下來了。
楊曉東進不了廠，站在門衛室前面，朝這邊張望，他看到了大肚子的李文秀，便朝這邊大聲喊：“李文秀！李文秀！”
王林心想，這人果然是來找李文秀的。
他也不出聲，且看李文秀怎么應對。
李文秀笑道：“他怎么來了？我去跟他說句話，王林你等等我。”
王林的車就停在大門一側的停車位上，他對李文秀道：“上車吧，開過去跟他說。”
三女上了王林的車。
王林把車開到門口。
李文秀透過車窗，對楊曉東笑道：“楊曉東，我有個事要找你談，打電話到你廠里，沒找到你，我是讓你回個電話給我，你怎么找到我廠里來了？”
“我以為你有什么急事呢！”楊曉東笑道，“我左右沒事，就跑一趟了。”
“是這樣的，我在七浦路租了兩個服裝批發攤位，最近牛仔褲比較好賣，想問你多要些款式和數量。”
“就這事啊？行啊，你要多少，你報個數給我就行了，我要是不在，你告訴我廠里的人也是一樣的。”
“那我回頭再聯系你。”
“嗯，好！”
“到我家里去坐會兒吧？”
“不了，我還有事呢！改天再聚吧！”
“那行，再見。”
楊曉東點點頭，看著王林的奔馳車開出廠外。
王林的車經過門衛室時，剛才那個不可一世，死活不讓楊曉東進廠的門衛，啪的一個敬禮，目送王林的車離開。
楊曉東抹了一把臉，問那個門衛道：“王林也只是一個工人，不過是開了一輛豪車，你用得著對他敬禮？”
站衛輕蔑的掃了他一眼：“你懂個屁！剛才那是王副廠長的座駕！”
“王林成副廠長了？”楊曉東的確是第一次聽說，不由得駭然大驚。
去年他和王林、李文秀見面時，王林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工人啊，居然就成副廠長了？
楊曉東苦笑一聲，走向自己的面包車。
王林開著車，回到家里。
進了家門，李文秀道：“我真的只是和他聯系業務。”
王林一愕，才知道她說的是楊曉東的事，不由得失笑：“文秀，我很可怕嗎？”
李文秀道：“你不可怕啊。”
“那你為什么要向我解釋？我也沒懷疑你啊。”
“你是沒懷疑我，但你的表情告訴我了，你很在意這事！你們男人都這樣，你們和外面的女人來往再密切也沒什么，我們女人要是和外面的男人多說上幾句話，你們就會甩臉色看了。”
王林哈哈笑道：“有這么恐怖嗎？”
“你當我不知道呢？上次在公園里，偶然遇到了馬波，我只不過和人家說了幾句話，你半個月沒理我！”
“……”
李文秀抿嘴笑笑，親了親他的臉：“你這樣子，我挺高興的，說明你在乎我，把我當成你的禁臠，誰也觸碰不得！”
“呵呵！你可真能自作多情！”
“王林，我知道你特別在乎我，也特別喜歡我。你就是死要面子！不肯說出來而已！不過我不在乎你說不說，我也不喜歡那些所謂的羅曼蒂克。我們把日子過好了就行。”
“……”
春分過后，堪堪又是一個星期。
這個周六，王林招聘的幾十個大學生，都相繼來到愛秀集團報到。
大學生都是比較關注時事熱點的，他們當然知道現在的經濟情勢如何。
因此，當他們看到愛秀集團，是一家蒸蒸日上、規范化的企業時，都萌生了實習期結束后，想要留下來繼續工作的意愿。
王林當然也想留住這批天之驕子。
為此，他舉行了一個迎新茶話會。
集團的高層們，和四十五個新來的大學生一起，圍坐在三樓的大辦公室里，一邊喝茶聊天，一邊磕瓜子。
王林覺得，這樣的茶話會，遠比單調的講話更有意義，也更能促進大家之間的交流，可以讓這批象牙塔內的學子們，更快速的融入新集體。
所有的講話內容，也是以談話的形式進行，沒有教條式說教，也沒有刻板的念草稿。
這場茶話會，讓大家見識了不一樣的王總，也見識了不一樣的愛秀集團。
談話結束后，王林笑著提議：“我知道，在座的諸位，都是多才多藝的人，接下來，我們每個人表演一個節目，不拘形式，不拘內容，但是每個人都要展示！”
“好！”張瀚等人率先起哄，“咱們就從王總開始，大家說好不好？”
王林哈哈笑道：“哪有先從老總開始的道理？這樣好了，我來點名！”
他一句話，就把主動權搶在了自己手里，掃視一眼全場，然后緩緩說道：“郭玲玲，你是集團的行政秘書，你先表演一個節目吧！”
這個提議，馬上獲得了大家的一致認可。
王林道：“大家鼓掌歡迎！”
郭玲玲啊了一聲，沒想到第一個被王總點名，既感榮幸，又覺羞澀，起身笑道：“那我就唱個歌吧！”
“唱一個！”王林鼓掌。
全場人一起喊道：“唱一個！”
郭玲玲道：“我唱一首《我的未來不是夢》。”
《我的未來不是夢》這首歌，是張雨生演唱生涯中最重要的一首歌，正是因為這首歌，他打開了知名度，而《天天想你》這張專輯則讓他在歌壇占據了一席之地，可謂是為他的歌唱事業開了一個好頭。
這首歌的傳唱度極廣，幾乎每個年輕人都喜歡，到了人人都會哼兩句的地步。
郭玲玲是個當代大學生，唱首流行歌曲，自然不在話下。
因為是清唱，大家在一邊拍手，和著節拍，全場氣氛熱烈而和睦。
郭玲玲唱完，說了聲：“謝謝大家。”
王林點名道：“都保國！”
都保國站了起來：“到！”
王林笑道：“我還記得，你面試的時候，你說你會唱秦腔《忠保國》，是吧？”
都保國搔了搔頭，笑道：“會唱幾句。”
王林道：“那就來一段吧！”
都保國抱拳施禮：“我唱是會唱，就是嗓音一般般，請各位領導、同事多多包涵。”
他清了清嗓子，唱道：“地欺天來百草愁，天欺地來苗不收。臣欺君來本該斬。君欺臣來別奉君。民欺官來按律問，官欺民來越衙門。天下本是皇王管，半由天子半由臣……”
這一出戲，本是一男一女兩人對唱的經典曲目，都保國一個人同時唱男女兩個角色，也唱得頗有味道，贏得了一陣陣的喝彩色。
王林聽了，點了點頭，心想這小子還真的會唱，不是哄人的。
秦腔是我國漢族最古老的戲劇之一，古時陜、甘一帶屬秦國，所以稱之為“秦腔”。表演技藝樸實、粗獷、豪放，富有夸張性，生活氣息濃厚，技巧豐富。
王林喜歡聽戲，最近一直在聽秦腔劇目，尤其是這一出《忠保國》，簡直是越聽越上頭。
都保國唱完之后，王林又點其它人出來表演。
這么多的人，每個人就算只表演三、四分鐘，也要好幾個小時。
因此，王林在點名了十幾個人后，便笑道：“其它還沒有表演節目的人，我給你們記下了，下次再表演啊！今天的茶話會，就開到這里了，大家散了吧！留下幾個人，把衛生打掃一下，把桌椅擺一下。”
大學生們剛來，都安排住在衛生巾廠的宿舍里，離得很近，雖然會議開得晚了一些，但他們回去也很快。
眾人各自散去。
郭玲玲和金悅留下來收拾會場，把辦公桌椅歸位。
張瀚和王林聊天，笑道：“王總，這批學生的素質還不賴！”
王林笑道：“是啊！我也是看到人才難得，所以基本上全部錄取了！”
張瀚道：“王總，有個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王林見他主動留下來，就知道他肯定有事。
張瀚搓著雙手，呵呵笑道：“劉玉懷孕了。”
王林哦了一聲：“這是好事啊！恭喜張總！”
張瀚嘿嘿笑道：“她懷孕了，不想再留在業務點，因為每天上下班，只能擠公交，連騎自行車都不舒服了。上下班時間太長了，早上清早就要起床去上班，不然就要遲到。所以，她想調換一個崗位。”
王林問道：“她想調到哪里呢？”
張瀚笑道：“要不還是讓她回申紡廠的整理車間吧？”
王林聽了，不由得笑了起來。
張瀚怔道：“王總，這事很好笑嗎？”
王林笑得越發大聲了：“張總，我家文秀懷孕了，我姐也懷孕了，她倆都是在整理車間，再加上劉玉，豈不是三個孕婦了？整理車間成了孕婦收容所了？”
“啊？”張瀚想想這場面，也不由得失笑，“那還是換一個崗位吧！一個班里有三個孕婦，都沒有人做事了。”
王林笑道：“可不是嘛！你問問劉玉吧，看她想到哪里去。我幫他調度一下就是了。”
有了王林這句話，張瀚便知道這事情成了，說道：“謝謝王總！她的意思是，如果不回整理車間，或者可以過來愛秀集團的總部？就是和我在一起辦公。你看這事？”
王林微一沉吟。
她倒不是不肯讓劉玉過來。
只不過，劉玉這個人，嘴巴太過八卦，無風都要起三尺浪的！
如果被劉玉看到王林和沈雪有什么親密的舉動，還不得馬上向李文秀打報告去了？
因此，王林并不希望劉玉調到這邊來。
他笑了笑：“張總，你也是住在申紡廠那邊，每天也要過來這邊上班，你要是再帶一個孕婦，你騎車也不方便了，擠公交車的話，又違背了給劉玉減負的初衷，你說是不是？”
張瀚不由得點了點頭，知道王林說的話是大實話。
王林道：“這樣吧，我跟周廠長說一聲，讓劉玉到廠部去上班，坐辦公，你覺得如何？”
“那當然好了！”張瀚笑道，“果能如此，夫復何求啊？”
王林道：“那你先回去問問劉玉的意見，如果她同意，下周一你告訴我，我再幫她安排。如果她不愿意去坐辦公，堅持要到咱們愛秀公司來，那就歡迎她過來吧！”
“好的，王總，謝謝你了啊！”張瀚道，“解決一件大問題了。”
王林道：“張總，下周一，我們在香江定制的輕鋼廠房，就要運抵咱們市里，上午進場，下午就要進行安裝。我們到時一起去看看。你是技術總監，這事你得全程跟進啊！”
張瀚答應一聲，笑道：“那我先回去了。”
王林擺擺手：“去吧！”
他兩次拒絕了張瀚對劉玉的調職請求，就是不想再讓劉玉和李文秀在一起上班，更不想讓劉玉離自己太近。
那個女人的嘴巴太不嚴實了，容易招惹是非。
王林對金悅道：“你們搞完衛生就回去休息吧！”
金悅道：“好，王總，再見！”
王林擺了擺手。
郭玲玲也笑著跟他揮手拜拜。
時間還不到十點，沈雪今天要帶班，要帶到十點才下班。
王林便不再等她，過去跟她說了一聲，便直接開車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李文娟和孫小蝶已經睡下了。
李文秀坐在縫紉機前，在做服裝的樣版。
“王林。”李文秀笑道，“有個事，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什么事？還用得著問我？”王林道，“我家的事，你做主就行了。”
“是楊曉東求我，說想讓他廠里的牛仔褲，進秀之林的賣場銷售。”
“哦？”王林一聽是這個事，倒是一怔，“你和他見面了？”
“沒有，就電話里聊了聊。你同不同意啊？我好回復他。”
“他們的牛仔褲我看過，質量一般般，不算太好。”
“價格也便宜啊，我們攤位上賣得挺好的。”
“我們只賣自己的品牌。”
“換上我們的吊牌就行了。”
“呵呵，你這是一定要讓他的牛仔褲進入我的賣場？”
“我這不是在請示你嗎？”
“你這是請示我的態度嗎？我已經一再明確表示，不行！不行！你還是一而再的為他說項！”
“照顧一下朋友不行嗎？”
“這是生意！不是人情來往！我們自己的賣場，所有的服裝品質，我們都必須親自掌控！我看你以前挺明白事理的，怎么一碰到楊曉東，你就這么偏幫他了呢？”
李文秀抿嘴笑道：“好了，你不同意就不同意。我明天回復他便是了。你至于生氣嗎？我和他是同學，又有生意上的來往，他求到我這里來了，我總不能一口回絕吧？”
王林擺擺手，自去沖涼睡覺。
李文秀停下手中的活，跟著他進了臥室，說道：“還有一件事，你聽了，千萬別生氣，這也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
王林怔道：“又有什么事？”
李文秀握住王林的手，這才輕聲說道：“我聽說，馬波要進咱們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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