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齊鳴,響遍整座宥寧城。
大紅花轎從南城一座府邸內抬出,言素詩一身紅衣,走入花轎,向顧氏主脈行去。
言氏與顧氏相隔甚遠,自然不能真的去鈞寧城接親,所以只能折中考慮,將南城的一座府邸當做言素詩的娘家。
坐在高頭大馬上,望著后方的花轎,顧修云長嘆一口氣。
他原以為,這一世踏入修行路,便與凡塵脫離,可沒想到,轉眼間就娶了媳婦,成了家。
“顧修云啊顧修云,你造下的孽,我今世替你還了,便當做借用你肉身的回報吧!”
嘴里輕聲嘀咕,顧修云騎著高馬,向北邊行去。
兩側站滿了人群,幾乎都在歡呼。
這一天,顧氏打開關門,允許底層的所有平民走到二層,觀摩婚禮。
也正因為如此,整座城里人山人海,所有人都在狂歡,至于他們是歡呼能看到陽光白云,還是歡呼顧修云的婚禮,就不得而知了!
一路走過去,奴仆不斷灑下金糖銀棗,任由人們撿取,這一日,是顧氏和言氏的盛會,自然得有世家大族的姿態。
坐在馬背上,顧修云神色淡然,目光掃過兩側。
忽然,他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顧修旦?”
望著那道身影,顧修云神色有些復雜。
顧修旦對言素詩的情意,四房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甚至顧修旦曾請求二伯顧清涂做主,向言氏提親,但他區區一介凡人,言氏怎么會看得上?
所以這件事一直擱置,沒想到最后言素詩卻嫁給了顧修云。
當真是造化弄人。
當走過顧修旦身旁時,顧修云神色微微一動,“奇怪,顧修旦身上怎么會有一絲妖氣,莫非剛服下妖血,還沒來得及煉化?”
顧修云有些疑惑,他的靈魂之力極強,六識感應也格外敏銳,按理說,應該不會弄錯。
但等他再感應時,那絲妖氣又消失了。
“或許,是我弄錯了!”
顧修云微微搖頭,不再思索此事,繼續推演仙道秘法。
車隊滾滾而過,直到顧氏的族人全部遠去后,顧修旦才抬起頭,詭異的是,他眼中竟充斥著紅芒。
“顧修云,你屢次折辱于我,又奪我所愛,這個仇,我遲早會報。”顧修旦緊緊捏著拳頭。
若是往日,他一個尚未點化靈脈的凡人,當然不敢說這話。
但如今,他卻有這份底氣。
顧修旦藏在衣袖內的左手上,緊握著一根黑色卦簽,卦簽上還染著血跡。
……
走了將近兩個時辰,直到日頭高照,車隊才緩緩來到主脈中。
“蒼竹兄,這場婚宴,你可還滿意?”四叔祖一臉笑容。
“算你們顧氏有誠意,我言氏嫡女下嫁,這番場面,也是該有的。”言氏族老嘴里不客氣,臉上卻笑開了花。
婚宴再盛大,也終究只是過眼云煙。
他最在乎的,是言氏得到了顧修云這個姑爺。
十七歲開脈境,又是紫氣靈脈,日后開辟天關,幾乎是板上釘釘,更重要的是,下一屆鳳麟會,顧修云至少能拿到前三,甚至有望第一。
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讓言氏族老重視。
鳳麟會前十名,可以拜入弱水宗長老門下,也無需去完成宗門任務,只要埋頭苦修,數十年后,就是一位族老級強者。
顧氏和言氏的族老,幾乎都是這么誕生的。
至于弱水宗的普通弟子,即使能完成十件任務,活著歸來,也定是滿身暗傷,撐不了多久。
“真想不到,顧氏居然能冒出個顧修云,聽說他得到一座靈液池,才成功洗去一身妖血,踏入開脈境?”
“確有此事。”四叔祖微微點頭。
“真是個好運氣的小輩。”言氏族老感慨道。
靈液池對任何一個世家來說,都是最重要的寶物,煉制鐘乳靈液極為不易,所以即使是嫡脈族人,也必須達到元靈洗脈境巔峰,才有資格進入其中,而且最多只能待上三天。
可顧修云竟然找到了一座靈液池,此等天大機緣,怎么能不讓人嫉妒?
“有顧修云在,顧氏下一屆的鳳麟會,至少有五成希望奪得第一。”言氏族老眼中滿是羨慕。
若能奪到第一名,就可以擁有三個名額,對各大世家來說,這不亞于憑空多了兩名開辟天關的族老。
“蒼竹兄,你若是羨慕,可以將靈液池給小輩們開放,培養出一名開脈境族人,想必不難。”四叔祖笑道。
“為了一次鳳麟會名額,將族內積攢千年的靈液池耗盡?我可不傻。”言氏族老搖搖頭,“即使少幾個名額,言氏永遠是言氏,但若是沒了靈液池,只怕過不了百年,言氏就會衰落下去。”
靈液池,對元靈洗脈境太重要,特別是最后面臨瓶頸時,純凈的靈液,可以幫修行者剔除體內最后一絲妖血。
而在外面吐納再久,也未必能做得到。
所以各大世家,才能源源不絕的誕生開脈境修行者,而那些小世家,修行到元靈洗脈境,便是盡頭。
“四叔祖,言族老,婚禮已經開始,請兩位前去主持。”一名族人提醒道。
“走吧!”
顧氏主脈中,有一片廣闊的修煉場。
往日里,這里擺滿了兵器架,但如今,修煉場被裝點一新,鋪上紅毯,擺滿了酒席。
“顧氏好大的手筆,竟然將整座修煉場都鋪滿紅毯。”前來參加宴席的賓客驚嘆道。
在這個世界,妖獸橫行猛獸遍地,獸皮最不值錢,而綾羅綢緞卻非常罕見,只有世家子弟才能穿上布衣。
可顧氏卻用針織紅毯鋪滿整座修煉場,這份財力,足以讓天下人動容。
“說起來,顧氏為了那個小輩,也真是舍得下本錢,聽說此人剛點化靈脈不久,就突破到了開脈境,不知實力如何?”
“哼,十七歲才入道,即使再怎么勤修苦練,也掌握不了仙道秘法,依我看,連元靈洗脈境的修行者,他也未必斗得過。”
“三年后,鳳麟會上,自然見分曉。”
……
某一桌宴席上,顧清崢一臉笑容,正大口飲用美酒。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瞪,“顧修旦去了哪里,為何到現在都沒見到他人?”
“大老爺,旦公子似乎沒來主脈參加婚宴,他的車駕,還停在府邸內。”一名奴仆說道。
“什么?”顧清崢怒目圓睜,“好大的膽子,此次婚宴乃四叔祖親自主持,連遠在其他府城的族人都趕了回來,他竟然敢不參加?”
“大老爺,此處人多眼雜,可別讓主脈的聽到了。”
酒席上的四房族人連忙提醒。
今日盛會,顧氏幾乎將楚郡八城所有關系好的世家都請了一遍,單是宴席上的修行者,就足有數千人,還有許多開辟天關的世家族老。
相比之下,四房自然顯得微不足道。
“哼,這個顧修旦,等婚宴結束后,我定要重重懲治他一番。”顧清崢怒喝道。
四房的族人們噤若寒蟬。
這場婚宴,舉辦了足足七天七夜。
而顧修旦,也消失了七天七夜。
宥寧城南邊的一座宅院內。
“顧修旦,你是堂堂顧氏嫡脈,為何要加入暗月山?”粗獷的聲音響徹庭院。
“大人,顧氏薄情理當覆滅,日后宥寧城的主人,只能是暗月山,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小人愿為暗月山效死。”顧修旦趴伏在地上,恭敬的說道。
“說的好,只可惜,你區區一介凡人,暗月山瞧不上。”庭院深處,一名頭上長著雙角的大漢滿臉不屑。
“大人,我有寶物獻上,此物可以卜算天機,暗月山若想奪取宥寧城,須得借助其力。”顧修旦呼喊道。
“哦?給我看看。”雙角大漢感到好奇。
顧修旦從懷中掏出三根黑色卦簽,每一根卦簽上,都閃爍著淡淡的靈光。
“大人明鑒,此物名為血靈簽,乃是一名云游修行者從地底大墓中得到,只要用精血飼養此物,便可以心想事成。”顧修旦連聲道。
“竟有此事?”雙角大漢眼中精芒一閃。
他藏身于宥寧城許久,但礙于顧氏和余氏勢大,始終不敢現身,所以根本不知道曾在南城出現過的靈龜黑甲簽。
“此物真有你說的那么靈?”雙角大漢面色猶疑。
“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一試,”顧修旦朗聲道,“若有半點虛假,小人愿以死謝罪。”
“好。”雙角大漢微微點頭。
很快,一名老者走出,將鮮血灑在黑色卦簽上。
短短片刻后,卦簽便生出感應。
老者手持卦簽,閉目沉思,許久之后,他再次睜開眼睛,神色間充滿驚喜。
“大人,此物真的有用,我循著其中的變化,竟然明悟了第二重天關的破關法訣。”
“什么?”雙角大漢滿臉震驚。
破關法訣何等玄妙,而且每個人體內的天關都有所不同,同一種法訣,無法用在兩個人身上,只有氣沖斗霄境強者親自引導,才能掌握其中變化。
可老者僅僅借助一根卦簽,就掌握了第二重破關法訣。
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果然是至寶。”雙角大漢雙手一揮,靈力間形成一股吸力,將三根黑色卦簽都吸到手中。
“大人,此物雖玄妙,但每根卦簽只能使用一次,一旦施展過,就會徹底無用。”顧修旦提醒道。
“這么說,只剩兩根卦簽還有用?”雙角大漢眉頭微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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