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平昌坊。
廣陵人不識兵戈，處處青樓夜夜歌。花發洞中春日永，月明衣上好風多。
茜紅燈籠高掛，旖旎聲和樂聲從高高低低的木窗中傳出，正可謂是脂香層疊、繡紗五彩。
“牛逼牛逼......”
走在街上，李良左看右望，還從未見過這么“壯觀”的場景，不由得連連感慨。
幾條街全是青樓！
這簡直就是男人的減速帶啊！
只可惜站在外面招攬客人的大都是男性龜公，再就是上了年紀的老鴇，使得這幅場面少了幾分應有的“風味”。
“趙兄，咱們總不能就這么走上一整晚吧？”
才“工作”不到半個小時，李良就動了摸魚的心思，扭頭問向趙華：“中間就不能歇歇？”
“照規矩是每一個時辰可以休息一刻鐘。”
趙華點點頭：“不過畢竟沒人盯著，有時多歇一會兒也無妨。”
“那咱們現在去喝點茶？”
李良早就看好了一個裝潢很是不錯的青樓，伸手一指街對面：“我看那里就不錯。”
“......若你真想歇一歇，還是去前面一家茶館吧。”
趙華哪里不懂李良的心思，苦笑著搖了搖頭：“就咱們這身官服，青樓怕嚇到客人，是不會讓咱們進的。”
“啥？”
李良沒想到皇城司這么沒面子，竟然連青樓都不讓進。
老子又不是掃黃的，怕個毛啊怕！
“那換身衣裳呢？”
思考片刻，李良無奈妥協：“這應該就能進了吧。”
“能是能......可咱們眼下是在當差，李兄你這樣子恐怕不好吧。”
趙華一臉錯愕，“若是被高哥發現了，你我都要受罰的。”
“不被發現不就行了。”
李良不屑道：“你若不敢我就自己去。”
“可是......”
趙華低了低腦袋，小聲嘟囔：“可你我是一組，你壞了規矩我同樣也要受罰。”
“......”
得。
看著趙華，李良揉了揉額頭。
很明顯，前者不愿意曠工。
而自己哪怕一個人跑去青樓荷花酒，一旦被人舉報了，也會連累到趙華。
“那就算了吧。”
遺憾的撇撇嘴，李良還是不想這個唯一對自己還算客氣的同事為難。
手扶刀柄走在街道正中央，他打量了幾眼兩旁絡繹不絕的行人，換了個話題：“對了趙兄，如果巡夜時出了事應當如何處置？”
“這要分情況。”
聽到李良不摸魚了，趙華開心了不少，聲音也變得有力氣許多：“若是一些小打小鬧，那我們可直接處理，只需下值后跟高哥口頭匯報一下便可。”
“但若是遇到大事......比如死人了之類的，那就得立馬報告司里，等司中派人來增援。”
“死人？”
李良有些好奇：“這種事多么？”
“別的地方不多，但平昌坊卻不少見，每個月都得有一兩起。”
趙華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唉，大都是醉了酒，為爭花娘起了沖突的嫖客，打架時不慎失手殺了人。”
“也有一些是死在女人身上的......”
“十天前就有一起，那老頭兒都七十多了，聽當時處理案子的兄弟說是個老光棍，窮得很，一輩子沒碰過女人。”
“結果上個月在田里撿人家不要的麥粒時撞了狗屎運，竟撿到一塊田黃，賣了五兩金子。”
“那老頭兒拿著錢就直奔平昌坊來了，唉，結果最后也沒能嘗到女人是啥滋味。”
“據說花娘剛脫了衣裳，他就鼻血狂噴，當場背過氣兒去了......”
臥槽，這就是大城市嘛？？
定州啥時候有過這樣的新聞？！
“牛逼......”
李良目瞪口呆的嘟囔一句，趕緊追問：“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把人拉到城外去埋了啊，反正那老頭無兒無女的，也沒啥家產，好在他那五兩金子還剩下一點，正好給他打了口棺材。”
趙華撇撇嘴：“哦對了，那花娘經此一事也出了名，不少人聽說老頭兒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激動死了，紛紛去點她的牌，說是身價漲了好幾倍。”
“......”
身價漲了好幾倍？？？
好家伙，這也太特么魔幻了吧......
張大嘴巴，李良好半晌才搞明白這當中的邏輯關系。
“趙兄，還有沒有類似的事兒了？再講幾個！”
聽八卦是摸魚的最好方式，李良從儲物戒指里取出兩個竹筒，將其中一個遞給趙華：“這是今兒下午剛熬的酸梅湯，你邊喝邊講！”
“呃......好。”
趙華沒想到李良還隨身帶著飲料，愣了一下后才伸手接過，擰開筒蓋喝了一小口，清清嗓子準備繼續講。
不過也就在這時，李良卻突然停住了腳步，視線也固定在了一個方向。
“李兄，怎么了？”
趙華疑惑的順著視線看去，然后便看到了一個長相與李良有幾分相似的男子。
“那人是我大哥......”
李良咬牙切齒的給出答案，旋即邁步便往那邊走：“趙兄，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來！”
......
......
“砰！！”
“快！一個也不能放過！！”
“砰砰砰！！”
云州城，城東某座偏僻的民宅之外。
就當李良和李仁在平昌坊“兄弟相認”時，一場激烈的戰斗則在此處剛剛打響。
數道強悍的氣勢拔地而起，破舊的院門瞬間炸裂成無數碎屑。
前院后院，暗巷屋頂，幾十個早已隱藏多時的皇城司高手從四面八方殺向民宅，而屋內之人也立刻撞窗而出，旋即化作一道道黑影，向著各個方向逃竄。
“哪里逃？！”
“叮叮鐺鐺！！”
頃刻間，兵刃交錯聲響成一片，在數倍的人數差距下，屋中之人終究無處可逃，只能在包圍圈中與皇城司高手戰作一團。
從雙方交戰的氣勢來看，其中至少有兩到三個三品高手，其余人也至少都在五品以上。
這實力放到定州都能造反了，即便是皇城司，一下子派出這么多高手也略顯吃力。
不過只要能搶在靖安司之前捉住這些“細作”，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賊人受死！！”
“滾！！”
“砰！！”
“轟隆隆！！”
罵聲、喝聲、內力翻涌聲、兵刃撞擊聲。
隨著戰斗變得越發激烈，驚天動地的聲音也響徹夜空，遠傳數里不止。
周圍百姓早已嚇得紛紛閉門閉窗，不知發生了什么。
遠處，一隊剛剛得到消息的官差正策馬狂奔而來，馬蹄聲凌亂急促。
但他們注定是趕不上的。
差不多一炷香后，戰斗漸漸停止，各種聲音也歸為平靜，唯有血腥氣在仿佛剛剛經歷過八級地震的民宅內外彌漫。
“公子......”
一個黑衣人快步走到站在巷口的閔仕身前，低頭匯報：“一共七人，最后察覺不敵皆欲自盡，我等已經盡力了，但只救下一個......”
“只活了一個？”
閔仕皺了皺眉，片刻后沉聲命令道：“一個就一個吧，立馬出發，連夜將他押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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