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憐站在霧氣中，看著車子遠去。
“看，她和她媽媽一樣。”
“這一家人真是壞透了。”
“宋老師那么好，就是因為她才會離開的。”
“怪不得是啞巴，都是報應。”
霧氣中，小憐覺得自己的雙眼也被蒙上了一層霧。
她從沒有因為這些話難過過，老師或者同學，無論他們怎么看她，她并不在意。
只是……
小憐抬起頭看看霧蒙蒙的天。
太陽呢？
她的……太陽呢？
怎么不見了？
“卡！”
童逸林通過監視器看到江晚眼角的倔強的淚珠，滿意地結束第一次拍攝。
“一遍過，還不錯。”童逸林夸獎道。
“還不錯”，這已經是童逸林這里很高的評價了。
這是一個對夸獎吝嗇到極致的導演。
江晚接過奚沉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眼淚，謙虛地擺手：“這一幕，我在家里都練了很多遍了，再拍不好，我就是一塊朽木了。”
“在家里練過？”童逸林問道：“練了多少？”
“整個劇本都過了一遍了。”江晚回道。
有些重要的戲甚至過了好幾遍。
童逸林滿意地點點頭，目光留意到一旁的奚沉，眼中閃過了然。
“哦，也是。”
江晚：？？？
也是？
也是什么？
童逸林擺擺手，沒有解釋的意思。
既然男女主角都這么努力了，那么，他這個導演也不會拖后腿。
《小啞巴》劇組這一整天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也不知道導演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一直標榜著“慢工出細活”，今天卻不一樣了，像是有人在后面趕著一樣，一場戲接著一場戲地拍。
最可怕的是，拍到最后，所有工作人員都精疲力盡了，男女主角和導演三個人居然還精神抖擻。
這是怎樣的人物呢！
大家私底下都在討論，劇組的幾位主創都是鐵人！
不會累的那一種。
江晚和奚沉也不是完全不會累，尤其是，這一次，他們兩個人演的角色的內心都比較壓抑。
在演了一段時間之后，江晚和奚沉兩人都有些吃不消了。
這種吃不消不是身體上，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一種消耗。
作為一個很有經驗的導演，只用了一場戲，童逸林就觀察出兩人的狀態有些不對勁了。
“我叫你們來是來演戲的，你們不要真的把自己活成故事里的人！”這是童逸林第一次對著他的男女主角發火。
他可不想他的男女主角因為拍了這部電影，整個性格都受到影響。
童逸林拍了這么多戲，這一次的電影是他所有電影中基調最灰暗的，幾乎電影中的所有角色都有惡的一面，主角幾乎是在苦難中泡著走完整個劇本的。
這一類的電影中，最容易出現一些進入角色但卻走不出來的演員。
現在，他在他的男女主角身上同時看到這樣的苗頭，當然要阻止這一切發生。
其實，童逸林并沒有說什么難聽的話，但是，他的語氣和神態都在表明一件事情——他很生氣。
江晚和奚沉大約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
但，走出這個角色，談何容易？
奚沉比江晚早進入這個圈子，也在影視圈有了一些小小的成就，不然也不會有拿到宋辭這個角色的機會，要知道，童逸林的電影，從來不缺演員。
但是，對于奚沉來說，宋辭這個角色也是目前為止，他所遇到的所有角色里面最讓他感到壓抑的一個。
江晚就更不用說，第一次演戲，就是演小憐這樣一個痛苦的角色。
這部電影，對兩人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兩人都不是科班出身，即使為了在影視圈發展，請了專業老師來進行專業的輔導。
但是，兩人都沒有時間一點一點地去學習，去打磨，那種速成式的演技課得以讓兩人適應演戲的過程，但是卻有很多細節沒有灌輸給兩人。
比如，如何出戲，如何將現實生活和劇中世界分開。
而《小啞巴》這一部電影，最需要的就是演員將現實與戲中世界分開，不然，就演不出那種“清醒的痛苦”了，演員眼里心里都會只剩下痛苦，這樣，無論是對作品本身，還是對演員自己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江晚和奚沉現在的狀態顯然不再適合高強度的拍攝了，為了兩人好，童逸林也不敢再讓兩人拍下去。
“今天晚上，男主角請吃飯。”童逸林丟下這樣一句話，沒有讓江晚和奚沉再進行任何拍攝，轉而去拍攝其他的場景。
*
晚餐。
男主角請客，但是地點卻是導演定的。
劇組的工作人員可以自己決定地點，最終所有的消費都是奚沉報銷。
主創三人組卻裝著最簡單的裝扮出現在了路邊燒烤攤上。
也不知道童逸林是怎么發現的這個地方。
在這里，三個人不需要口罩和墨鏡，也沒有人會多看他們一眼。
“這個地方真夠偏的。”童逸林一邊擦著椅子，一邊吐槽到。
奚沉好奇地看向童逸林：“地方是你找的。”
偏不偏的你自己不知道？
童逸林：“對啊，我常來，這個地方哪里都好，除了地理位置。”
“不過，對于我們這些人而言，這個地理位置也許是最好的地理位置。”奚沉說道。
童逸林點點頭，要了一打啤酒。
“喝嗎？”童逸林先問江晚。
江晚搖頭。
奚沉接道：“她酒量不好，我們兩個喝。”
童逸林突然覺得好人沒有好報了。
他好心來幫這兩個人區別一下虛幻和現實，卻反而被塞了一嘴狗糧。
童逸林憤憤地灌了一口酒。
奚沉也跟著喝了一口，微微皺了皺眉頭。
有些澀味。
是酒的原因，還是人的原因？
“走不出來了？”
酒過三巡，童逸林突然開口，直接切入正題。
奚沉點頭：“我和你說話的時候，我是清醒的，但是，當然不做和奚沉這個人相關的事情，那么，我就變成了宋辭。”
奚沉了解自己現在的狀態，但是，他卻不知道應該怎么解決這件事情。
江晚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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