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陸贊一直想要找機會和董思哲聊一聊。
但董思哲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擺出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簡單洗漱完就把自己悶在了被窩里面。
陸贊盯著董思哲的床位看了好一會兒，深深嘆了一口氣，才默默轉身。
董思哲，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成熟一點呢？
陸贊突然覺得很累，很累，一如他在從前那個團的時候。
加快了腳步，陸贊又順手從桌上抽走兩張紙巾，快步走進洗漱間，關上門。
183的大個子就這樣縮在墻角，燈光的折射下，影子在墻壁上映出一只困獸的模樣。
陸贊把額頭抵在膝蓋處，牙齒死死咬住嘴唇，嗚咽聲被拼命抑制在喉嚨間，卻還是從唇齒間偷偷漏出去幾許。
江晚習慣性地拖到最后洗漱，拿著衣服剛走到洗漱間外面，就聽見細細碎碎的哭泣聲。
聲音有些隱約，但江晚聽出來了。
是陸贊。
心下一急，江晚連敲了兩下門。
門內的陸贊被驚動了，躲在角落的小獸吸了吸鼻子，拿出半干的紙巾擦了擦眼淚，踉蹌著站起身，又往臉上潑了兩把冷水，擦干凈，這才開門。
“你洗吧。”陸贊低著頭，錯開身子。
江晚卻沒有進去洗漱，在陸贊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拉著陸贊的手腕，走出了宿舍。
陸贊被江晚帶到了樓梯口。
空蕩蕩的樓梯口只有兩人。
江晚看著陸贊的天然“淚妝”，拉著陸贊在墻角蹲下。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陸贊先開口。
“小晚你，喊我出來有什么事情嗎？”
江晚裝作自己沒聽到陸贊聲音里的沙啞，說道：“無聊呀，隨機抓一個人陪我蹲墻角。”
陸贊不信這個無厘頭的說法，想了想，說道：“你，是不是看到了。”看到了我的脆弱。
陸贊心里有些忐忑，從很早的時候開始，他就是別人眼里的大哥哥了，這么多年來，不是沒有過脆弱的時候，只是，他早就習慣了，把它藏起來，不給別人看。
別人看到了，會怎么樣呢？
陸贊不知道，他也沒試過。
或許會像董思哲那樣給一個不齒的眼神吧。
陸贊小心翼翼地等著江晚的反應。
江晚笑了，“陸哥，你真幸運。”
陸贊愣住。
江晚話里帶著笑意：“你看啊，宿舍里有好多人呢，就只有你被我選過來蹲墻角了，怎么樣，是不是很幸運？”
樓道里不算亮，但陸贊看著江晚，就像看到了光。
陸贊垂眸，低聲笑了笑，“是啊，我真幸運。”
仔細聽來，笑聲里藏著幾分釋然和解脫。
“蹲墻角好玩嗎？”陸贊突然問道。
江晚：“當然好玩啊，我特別開心的時候會把快樂留在這里，留給下一個過來的人，如果他是不開心的，那我希望他開心，如果他本來就很開心，那他就能收獲雙倍快樂啦！”
江晚語調輕快，像水滴匯入溪水中，滴答滴答，雖不成調，卻含著讓人變得輕松的力量。
在這樣的環境里，陸贊突然有了訴說的欲望。
“我認識一個朋友。”
江晚看過去，等著下文。
陸贊不急不徐地繼續說道：“我的朋友算是一個小的領導吧，但在他心里，他只把自己當作大哥哥，把團隊的其他人當作弟弟。”
“有時候，第二天有工作，為了讓團隊以更飽滿的精神去工作，朋友他會管著弟弟們的生活，朋友也喜歡插手，比如不許熬夜、不許吃垃圾食品……”
“工作的時候，朋友也約束著弟弟們的言行，生怕他們一不小心得罪了人。”
“弟弟們雖然偶爾有些抱怨，但還是會聽朋友的話，起碼那個時候，朋友是這么以為的。”
“后來，團隊獲獎了，外面的人說，團隊火全靠了哥哥，弟弟們心里不舒服，哥哥也知道這一點，一直努力地向外面的人介紹他的弟弟們。”
“朋友以為，這樣下去，團隊能火，直到，他一覺醒來，發現，團散了。”
“朋友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弟弟們有一個群，群里沒有他，他們私底下在怪我朋友，認為我朋友搶了他們的資源，占了他們的功勞，就連朋友最后想要拉他們一把，他們都以為那是施舍，是朋友為了好名聲的不得已而為之。”
陸贊頓了頓，一臉認真地看著江晚，問道：“小晚，真地是我朋友把這個團隊搞散了嗎？”
陸贊此時就像一個執著于“1+1”到底等于幾的孩童。
江晚也看著陸贊，認真地回答道：“你朋友沒錯啊，那幾個弟弟可真幸運，在職場那么復雜的環境里，能遇到一個像母雞護崽一樣護著他們的大哥可真好。”
“但大哥也有錯。”江晚話音一轉這么說道。
陸贊看著江晚，忐忑地問道：“什么錯？”
江晚：“大哥把他們保護得太好了，他錯就錯在，應該多為自己想想的，人愛自己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陸贊喃喃重復：“愛自己嗎？”
江晚“嗯”了一聲，繼續說道：“之后的路，多愛自己吧，你值得的。”
陸贊沉默了兩秒，然后看著江晚笑了。
“你不皮的時候，真地乖得不行。”
乖得讓人想把世間一切美好拱手相送。
江晚鼓了鼓臉頰，不承認：“陸哥，你說得那是傅向陽，我一直都很乖的好嗎！”
陸贊敷衍地點了點頭，問道：“墻角蹲好了嗎？我這個幸運兒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哦，回去吧。”江晚準備起身的一瞬間，腳就麻了，多虧了陸贊扶了一把，才不至于狼狽地用膝蓋親吻地面。
“謝謝陸哥。”
陸贊笑了笑，低聲說：“這話該我說才對。”
江晚裝作沒聽懂，蹦蹦跳跳地回了宿舍。
第二天。
江晚起床的時候寢室已經空了，但桌上卻擺上了面包和牛奶，還有張便利貼。
便利貼上是熟悉的字體，上面寫著——謝謝。隨機抓一個幸運的人得一份早餐。
吃了幸運早餐，江晚走到練習室的時候都是開心的。
直到，她見到艾青。
艾青見到江晚，開口第一句話就是：“306寢室的明星來了？聽說你們寢室昨天干了件大事啊，也不和老師分享分享。”
關于昨天的事，艾青只聽了個皮毛，這會兒擺明了一副八卦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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