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妖……”
“好聽……”
張海東低下頭嘆了口氣。
這些年，文四哥負她良多。
孩子連戶口都落不了。
可是轉回頭來想一想，其實文四哥哪怕在外面再胡來，內心最深處想著的，還是她。
如果真的讓她和孩子沾上毒販的因子……
哪怕這個孩子上了戶，之后的日子也會無比艱難。
其實按照最佳理論來說，雖然王芷然苦了幾年，可是最終的結果，可能會比和文四哥在一起要好得多。
文四哥選擇那條路，肯定是拉不回頭的。
那是帶著所有人的一條不歸路……
呼！
想到這里，張海東深吸一口氣：“嫂子，文四哥負你良多，畢竟他已經走了。
說到底文惠還是你的骨肉，也算是當年你們愛情的一個種子。
你也不希望看著他日后雙親皆無，流落在大街上吧。”
王芷然聽到這里，眼眶又紅了。
“我也想養文惠……”
“可是……
我回去過一次……
那個孩子不愿意認我了……”
說著，她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不認了……
血脈相連卻不相認，這是多么殘酷的一個結局。
張海東心中一陣難受：“文四哥的財產應該都會上繳國庫，所以文惠和文四哥的母親到時候可能會被送到養老院。
文惠甚至有可能會被領養。
咱們誰都不愿意看到這種結局。
文惠這方面，我去說服他。
我跟文惠這孩子的關系還算是比較好，他應該能相信我說的。
嫂子，這些方面我要是能幫你做好的話，你能養他們嗎？”
張海東問道。
他說完便低下頭搓著手。
這個要求很過分。
負了人家，還要人家養育家人……
“能……”
王芷然點了點頭。
張海東眼神一亮。
“行，你放心嫂子，文惠這邊，我肯定搞定。
至于小姑娘的戶口，現在已經放開了非婚生子女的戶口。
只要做一個親子鑒定，就可以上戶口了。
到時候我幫你來走流程。
姑娘的姓名，可以跟著你姓，就叫王文妖。”
張海東細細的說道。
“好。”
王芷然再次點了點頭。
張海東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將銀行卡掏出來放在桌子上：“嫂子，這是文四哥給你留的一筆錢。
以后養活老人和孩子先用這筆錢就行。
他在瑞士銀行還給你留了一筆錢，到了合適的時候你再去取，好吧。
這張卡的密碼是505050。”
張海東說道。
“這……”
“這不會是……”
王芷然指著銀行卡說道。
“肯定不會是文四哥的戶頭，你不用管錢的來源，先拿著用。
還得養活老人和孩子不是？
不做安安餓殍……
在意的太多，就活不好了。
我現在就去找文惠。”
張海東起身說道。
“好……那你慢點……海東……”
“你不用送我，嫂子！”
張海東打著傘出口了門。
……
王芷然是一個好女人。
毋庸置疑。
文四哥的身后事托付給她，沒有任何問題。
現在就需要自己做一做文惠這邊的工作了。
他一路打著車來到了山水林語。
這應該是文惠和文四哥的母親在這里的最后時光了吧。
很快，警察就會查封了。
輕輕的敲門，門打開了。
是王姐。
王姐還紅著眼睛，看起來似乎是哭過。
“海東，你來了。”
王姐輕聲說道。
“嗯。”
“快進來吧。”
王姐伸手招呼道。
張海東走了進來。
家里一如既往的干凈整潔，屋子里那股淡淡的老人味消散了不少。
“你是來替文四處理后事的吧！”
王姐輕聲道。
“是，給老人和孩子找個好去處。”
張海東點了點頭。
文四哥出了那么大的事，王姐知道也是正常的。
“你別怕王姐，你的工資這些，我都會給你結清。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張海東先給王姐吃一顆定心丸。
“文四給我的工資一付就是一年，今年的早就付過了。
這點上我從來都沒有擔心過。
我只是擔心老人和孩子以后這么辦。
老人精神失常了，嘴里不停的念叨著兒子。
去了別的地方，沒有親人，真的能照顧好嗎？”
王姐輕聲說道。
至少在這里，之前文四時不時的還能回家看看母親的。
“沒事，我去找了文惠的母親。一定不會虧待老人和孩子的。
我先進去看看老人吧。”
張海東說道。
王姐點了點頭。
老人依舊坐在輪椅上，嘴里不停的喊著：“我兒子丟了……我兒子丟了……”
張海東輕輕的蹲在了老人面前。
“阿姨，您兒子為什么丟了？”
聽到問話，老人渾濁的眼神中這才有了一些神氣。
她輕輕的低下頭，看著張海東問道：“你知道我兒子在哪里嗎？”
語氣很急切。
可是目光卻巍然不動。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問問……您兒子為什么丟了……”
張海東紅著眼眶問道。
“我兒子是個好人！
他被女人給傷了！他就去做壞事了！
他去做壞事了！
他丟了！
你知道嗎？
我兒子丟了！
你能不能幫我把他找回來？”
老人抓著張海東肩膀問道。
張海東閉上了眼睛。
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老人一開始不是瘋掉的，是因為文四哥走上不歸路才會瘋掉的……
可是文四哥走上不歸路，又是因為嚴重的情傷導致的……
他媽的……
這世道為什么這么循環啊！
老天爺！
為什么啊！
老人瘋掉了！
可是哪怕老人瘋掉之后，嘴里喊著的，也是自己的孩子！
就像是小時候看情深深雨蒙蒙的時候，可云瘋掉的時候，也沒有忘掉自己的孩子！
能在瘋掉之后還想著你的，不就是自己的媽媽么！
你是她身上掉下來的骨肉啊！
走不歸路，會害掉那個最疼你的人！
張海東睜開眼睛，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幾個響頭。
這頭，是替文四哥磕的。
“阿姨，等明天我就帶著您去找您的兒媳婦！只要您健康長壽呀，您的兒子就能回來！好不好！”
張海東流著眼淚說道。
“好！好！好！”
老人開心的連著說道。
……
文惠在樓上。
他趴在自己的小床上，上面鋪著幾張畫紙。
畫紙上畫著三個人，爸爸媽媽和自己。
看到張海東之后，他開心的站了起來：“叔叔，你來啦！”
“嗯。你最近怎樣？”
張海東點點頭問道。
“我挺好的，我想你啦！現在我在學校里有好多朋友！”
文惠笑著說道。
“那就好。”
“那你什么時候還能再帶我出去玩？叔叔？”
文惠接著問道。
“只要叔叔以后有時間，就帶你出去玩。
對了，文惠，你爸爸去國外了，可能要很長時間才能回來。
叔叔怕你沒人照顧，你愿意去找你媽媽嗎？”
張海東認真的問道。
“我爸爸去國外了？他為什么不告訴我？”
文惠好奇的問道。
“他有很重要的任務，誰也不能說。
你愿意去找你媽媽嗎？”
張海東再次問道。
“我媽媽？”
“我沒有媽媽！”
文惠甩了甩手。
“胡說，怎么會沒有媽媽！你媽媽一直都想見你！跟叔叔去，好不好？”
張海東認真的說道。
“你真的沒有騙我？叔叔。”
“真的沒有！”
“好。”
張海東這才收拾一番，拉著文惠出了門。
“一會見了你媽媽，不許生氣！不許發脾氣！
你還有一個妹妹，以后你就是哥哥了！
要照顧自己的妹妹，知道嗎？”
張海東在出租車上不停的教導著。
“好……”
文惠似乎有些緊張，眼神看向了窗外。
許久，出租車終于停在了棲霞小區門口。
張海東早已經通知了王芷然。
他拉著文惠進門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放了兩碗香噴噴的羊肉粉。
王芷然搓著手，似乎比文惠還要緊張。
“文惠，這就是你媽媽。
快，叫媽媽！”
張海東拉著他的手說道。
“不著急，先跟孩子吃一碗熱粉！”
王芷然指著剛做出來的羊肉粉說道。
文惠先是不說話，隨后猛地一揮手，直接將一碗羊肉粉打翻在了地上！
“你不是我媽媽！你是壞女人！你是壞女人！我不用你養！”
他哭著大聲吼道。
王芷然瞬間紅著眼眶怔在了原地。
“你胡說什么！”
張海東怒吼一聲，“啪”的一個耳光便抽在了文惠臉上。
“誰說你媽媽是壞人！告訴我！”
他蹲下來，緊緊的抓著文惠的肩膀問道。
“她從來都沒有養過我！從來都沒有來看過我！”
文惠哭著說道。
“你媽媽一直都在遠處看著你！你知不知道！”
張海東抓著文惠的肩膀重重的說道。
“可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她……”
文惠的聲音終于軟了下來。
“那是因為你爸爸不讓你媽媽去看你！
知道嗎！
你媽媽從來都沒有對你不好！”
說到這里，張海東紅著眼眶道：“文惠，你還小，大人的故事你不懂。
等你長大了以后，讓你媽媽把故事講給你聽，好嗎？
叔叔什么時候騙過你？
你媽媽心里，一直都想著你！”
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文惠看著張海東，這才道：“真的嗎？叔叔？為什么你也哭？”
“是真的！如果你不要你媽媽！你會后悔一輩子！
你到時候，在這個世界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張海東抓著他的肩膀說道。
終于……
文惠選擇了相信……
“快，叫媽媽！以后你和你媽媽，你妹妹，你奶奶，都生活在一起！”
張海東說道。
“媽……媽媽……”
文惠輕聲道。
“沒事……孩子……”
王芷然抹著眼淚說道。
“去，把你地上的打翻的羊肉粉收拾起來。”
張海東說道。
“不用……我來就行……”
王芷然說著就要自己動手。
“讓他自己收拾！”
等看著文惠收拾完之后，張海東這才點了點頭。
文妖聽到了外面的響動，從里屋跑了出來。
她抱著王芷然的腿，偷偷的看著張海東和文惠。
“文惠，這是你妹妹文妖。
以后你要做男子漢，保護媽媽！保護妹妹！
知道嗎？”
張海東跟文惠說道。
“妹……妹妹……”
文惠不由自主的喊了出來。
“文妖，快，叫哥哥！”
王芷然說道。
催了好幾遍，文妖這才輕輕的從腿后面伸出頭來，滴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文惠小聲說道：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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