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遠在南蠻之地的君牧也得知了君炎被設為儲君的信息，同時也再次收到了沈景聞送來的信件。
南王府里，君牧面色凝重，拿著那絲帛的手指微微發顫。
君炎他怎么敢！
明明才剛坐上那太子之位，不過兩日便迫不及待的朝自己兄弟出手，朝自己的同胞捅刀子，他就這般急迫地將所有阻止他上位的隱患全都消滅殆盡嗎？
君牧是真的被氣到了，望著信件之上的內容，只覺得頭腦發暈，胸口發悶，像是憋著一口氣，吐不出來；又像是有一團火，壓不下去。
剎時，君牧的臉便紅了一片，甚至有些發青，可謂是難看至極。
他知道為了那個皇位，君炎要置他與二弟于死地，多次派殺手只為將二人稱帝的可能性徹底抹殺。
哪怕最開始的時候，他與君澤一樣，都無心去追尋那個位置，也還是遭到了毫無保留的忌憚。
他亦知道帝王若想坐穩那個位置，便不可能不見一點血，兄弟之間有隔閡是正常的，可一再忍讓的結果換來的卻是對方的變本加厲的加害。
若是他再不反擊，便只有一個結果：死。
君牧能看得出來父皇對三弟的縱容，往日里的種種，如今還歷歷在目。
為了維系那可憐到如履薄冰的親情，哪怕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君牧也并沒有與父皇、與君炎撕破臉。
只是現在，君炎所要行之事，實在是令人發指。
若是讓靖平的百姓知曉，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將他淹死。
養私兵已是重罪，而通敵更是死罪一條，他怎么敢以私欲來賭那些蠻人的私心。
合作？共贏？保證絕不會越雷池一步？
平時慣會耍小手段，聰慧機敏的人，如今腦子里是被什么臟東西糊住了嗎？
君牧氣到極點后，眸色也狠辣了幾分，眼角處微微泛紅，手指緩緩的收緊，將那團絲帛一點一點的卷入掌心之中，轉而往一旁的火爐里丟去。
絲帛瞬間被引燃，信件也因此被毀尸滅跡。
“殿下覺得沈先生這一次得到的情報可靠嗎？”
在君牧的授意下，寄風對于信上所寫的事情自然也是知情的，可正是因為知情，才有所懷疑。
更準確而言，寄風不是不相信沈景聞，而是寄風不敢相信作為皇子，君炎竟然會如此的幼稚、天真。
十幾年前的一場大戰，蠻人首領投降之后，便一直退守長江以南。
這些年來，雖蠢蠢欲動，卻未敢逾越半分。
無非是在忌憚靖平的軍事實力，不敢貿然出手，害怕被一網打盡，再無翻身之地。
可沈先生卻傳信告訴他家殿下，說三皇子已與南蠻的首領勾結，意圖揮師北上，占領康南城。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一旦如了這些人的愿，屆時，康南城中的百姓會跟著遭殃，流離失所，甚至丟掉性命。
而他家殿下也會因為守城不力遭到皇上的責罰，朝中之人也不乏會有借機要求皇上收走殿下兵權的大臣。
以三皇子的性子，再狠一點，難免不會將這通敵叛國的大罪，嫁禍給他家殿下。
到那時，殿下怕是必死無疑，且無還手的可能。
只是這種可能是凌駕于蠻人首領信守約定的情況下的，一旦對方毀約，對靖平而言，將是災難。
畢竟那蠻人首領的鐵騎若是真的踏入了康南城，他們又怎么可能會甘心不繼續北上？
怎么可能會甘心繼續對靖平的皇帝稱臣？
他不信他一個暗衛能想到的問題，一個皇子卻想不到，也不信他殿下的對手竟是如此的無腦。
*
可事實上，寄風高估了君炎的耐心。
君炎當真這般做了，甚至是早早就做了準備，還為此而自喜，將蠻人首領的主動示好當作是他的主動投誠。
以為自己是天命之子，眾望所歸。
南蠻北夷之地，乃至全天下，都是他君炎的領土。
為了早一日坐上那皇位，他不惜以康南城的布防圖作為了交換，為得就是讓他的父皇將他那大哥手中的兵權收回來……
君炎以為自己的計劃周密非常，絕無外人知道的可能，卻不想他的計劃已經暴露。
*
君牧冷靜了不少，可在聽到寄風的這句話后，身子微微頓了一瞬，眉頭也皺了起來，眸光望向那早已被燒成灰燼的信，手再一次的握緊：
“寄風，沈先生他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若是消息是真的，那證明他現在的處境還算安全；若信息是假的，那便說明已經有人懷疑他的身份，特意試探他。”
君牧用人一向秉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然而聽到寄風提及沈景聞，君牧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神色立馬就嚴肅起來。
見自家主子認真，寄風還以為是要吩咐自己辦件大事，結果，君牧望著他一字一句的道：
“記得過會兒傳信到榮平，務必讓寄月寄雪二人保護好沈先生和寧小姐，上次的事情，君炎沒有得手，難保不會懷恨在心。”
聽到這話，寄風有些僵硬的點了點頭：……
這惦記程度，很難不讓他懷疑，這兩人是救過殿下的命。
念叨歸念叨，寄風倒也沒有什么怨言，總歸是自己人，護著點也沒什么不對。
“如今我在軍中還未站穩腳跟，軍中的那些將士也并未完全的信服于我。”
“各營之間習武之際時常懈怠，早已如同一盤散沙，遠遠沒了十幾年前的團結。
若是那蠻人首領在此時率兵北上，哪怕我有通天的本領，這康南城何嘗又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君牧望著房中擺著的沙盤，上面一共設有八處布防點，每一處布防點都是一個陣營。
各個布防點之間，有的獨立，有的三三兩兩結盟，唯獨不服他這個空降的駐守康南城的將軍。
聽著自家殿下說著如此喪氣的話，寄風面色微變，剛要開口說些什么，卻被君牧抬手制止。
話說的再漂亮也沒有用。
自古以來，軍心不穩便是大忌。
本來還想慢慢來，如今只能提前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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