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因為襄城郡!”,杜弢恍然大悟,同時也驚訝得合不攏嘴:“你這家伙好卑鄙!居然在出發之前就給王敦挖坑了!”
安靖瞟了杜弢一眼,你哪邊的?!
“是的,我讓李大帥請郭誦將軍不惜一切代價取得襄城郡,就是要告訴所有人,我將北上與郭誦將軍會合,然后南下占領襄陽,切斷北方二十萬大軍的退路,圍而殲之。
而我進入豫州境內后,北上襄城郡最快、最方便的方式就是由決水入淮水,然后轉汝水,直達襄城郡下。”
杜弢冷汗都快要下來了!
當所有人都以為安靖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湘州主持大局時,安靖卻調動了軍隊對付南方之敵;
當所有人以為安靖滅掉南方之敵后就會回湘州率軍北上支援竟陵郡時,安靖已經到了西塞磯;
當王敦措手不及之下,準備調集大軍,不顧一切把安靖圍殺在豫州境內時,又出了個杜曾穩住了王敦,讓王敦認為可以花費最小的代價干掉安靖。
于是王敦自認為掌握了安靖的動向,開始有有條不紊地調集軍隊準備圍殲安靖,而安靖呢,則是在王敦的地盤內肆意橫行。
杜曾讓安靖與王敦之間建立起了一絲微妙的聯系,二人正在通過這一絲微妙的聯系斗智斗勇,可憐杜曾還被蒙在鼓里。
可想而知,如果沒有杜曾的存在,安靖這支隊伍早就要經歷無數場戰斗了。
尼瑪,這就很可怕!
雙方這是在進行一場明牌較量,安靖在王敦的地盤里亂晃,然后告訴他,我在這里,我就是要到襄城郡去,你來打我呀。
王敦則是隱忍不發,我知道你小子最后是要到襄城郡去的,但你很厲害,我不一定能弄得死你,所以我不著急,我知道你的位置,也知道你的動向,我會在最合適的時機出手。
而現在,決戰的時機就快要到了,雙方的博弈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安靖,既然如此,為何你依然這般確定王敦會讓杜曾引你進猛虎坳?”
“因為王敦的時間不夠,他調集軍隊在決水平原設下埋伏是需要時間的,時間越長他的準備就會越充分,弄死我的把握也會更大些。”
“那也不對,你真走了猛虎坳,就可以繞開決水直達淮水,那他在決水平原上的布置不都白費了嗎?”
“所以我一定過不了猛虎坳!”,安靖看了杜弢一眼說道。
“難道王敦在猛虎坳的北出口也有安排?”
“沒有”,安靖搖了搖頭:“他也不會這么干的,他只要把猛虎坳截斷就可以了。”
……
“特么的,如果真是這樣,咱們走了一半發現此路不通,就只能原路返回,如此一來反而會浪費許多時間,不過王敦老賊就不怕我們放棄決水直接由陸路西進?”
“他不怕,從陸路去襄城郡又或者南陽郡就需要攻陷兩座大城,王敦甚至更希望我們這么干。
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把我們圍殲在弋陽城下,然后挾大勝之勢西進,聯合北方聯軍攻占竟陵,再橫掃荊湘。”
說到這里,安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老杜,你難道還沒有看出來嗎?竟陵郡一戰成敗的關鍵,就在于王敦會不會威脅晉陵郡西線。
李矩是有信心將四方聯軍全部留在沔水平原的,否則他不會讓郭誦傾巢而來,他現在唯一的顧慮就是王敦。王敦這個威脅不解除,李矩就不敢輕易動手。”
“所以你進入豫州根本就不是為了北上與郭誦會合對不對?所以你來這里就是為了牽制住王敦,為李矩創造戰機對不對?”,杜弢的眼眶有些紅了。
“是的”,安靖點了點頭:“如今,戰機已經出現了!
“我知道杜曾是詐降,王敦也早就料到我知道杜曾是詐降的,而且他也知道你跟我演戲帶兵離開是為了迷惑他。
那我為什么要跟你演這一出戲呢?為什么一定要讓你帶著騎兵離開呢?
在王敦看來,我應該早就識破了他要在決水平原與我決戰的意圖,所以我不會就范,我會帶兵進入猛虎坳,穿越猛虎坳后進入淮水北上襄城郡;
但是,我當然會擔心他在猛虎坳的出口堵截。
所以我讓你借跟我吵架離開,就是為了讓你帶領兩萬騎兵繞過大別山,等到我攻擊猛虎坳出口的防御時,你可以從他們的后方殺出。
如此一來,我就可以破掉他在猛虎坳出口的防御。
但猛虎坳卻已經先一步被王敦堵住了,根本無法通過,那我會怎么做呢?”
“你只有兩條路,要么原路返回,這樣會浪費大把時間;要么帶領軍隊繞過封閉之處,但想要帶領軍隊穿越大別山,就必須丟棄大部分輜重。
而我帶領騎兵來到猛虎坳北邊的出口,發現情況不對時,也很難再和你合兵一處了。”
“是的,所以其實我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帶人原路返回。因為我只有一萬人,一旦丟棄了輜重,這一萬人的軍隊就跟普通軍隊沒有太多區別了。
王敦怕的不是我帶領著一萬大軍,他怕的是我帶領了一萬武裝到牙齒的大軍。
而當我原路返回時,我們兩支人馬就都危險了。那時王敦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會把我圍困在猛虎坳,不計代價的消滅我。”
“那王敦在決水平原的布置不就全浪費了嗎?”
“怎么會?!決水平原的布置是三重保障,第一重,如果我放棄走猛虎坳,就會掉入決水平原的圈套;
第二重,如果我返回猛虎坳出口,而且成功向決水方向突圍,也會掉入這個圈套;
第三重,如果我被困在了猛虎坳出口,決水就會成為他的運兵線,淮水方向的大軍就可以就可以源源不斷的從決水而來!”
“……”
“既然我預判了他的預判,那咱們又該怎么辦呢?”
“是啊,那咱們該怎么辦?”,杜弢已經有點茫然了。
“你率騎兵離開,而我會在猛虎坳南邊入口構建防御工事,那么王敦就只會遠遠的看著,卻絕不會撲上來。”
“為什么?”
“因為這樣一來,王敦會認為我想要在猛虎坳南邊入口與他決戰,打垮他之后再毫無顧忌的北上,我讓你離開就是為了偷襲他的后路。”
“那如果你在這里構筑防御工事只是虛張聲勢,實際上還是要快速通過猛虎坳,在北邊與我會合呢?”
“那不就正合了他的意嗎?我們在這里浪費時間,故布疑陣,她的準備時間不就更充分了嗎?”
“……”
“所以啊,王敦既然肯定已經料到我料到他識破了我的計謀,我們就必須根據他的預料制定計劃,只有這樣才能達到我們的戰略目標。”
“等等!等等等等!你讓我冷靜一下,我得捋一捋!”
“很難懂嗎?”,安靖愕然。
“很難!”,杜弢回答得很認真。
“那好,你先捋一捋。”
“算了,還捋個錘子!你直接說吧,我該怎么辦?”,杜弢越想越煩躁。
太可怕了!這幫人太可怕了!杜弢只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三天!你有三天時間帶著騎兵向西奔襲一千一百里直達南陽郡,然后會合那里的郭誦部以及第五猗所部南下攻占襄陽,與李大帥南北夾擊,徹底吞下二十萬來犯之敵!
三天之內,王敦還反應不過來,你就有機會有驚無險的穿越他的控制區域與郭誦部匯合,一旦你到了,李矩就會明白的,他也將再無顧慮,可以全力收拾四方聯軍!”
杜弢大驚失色,瞪著眼睛看了安靖許久后才搖著頭道:“不可能!做不到的!三天奔襲一千一百里!人能堅持住馬都堅持不住!再說了,第五猗又怎么可能配合我們?”
“你做得到!老杜,你一定得做到!”,安靖按住了杜弢的肩膀:“哪怕跑死所有的馬匹你也一定要做到!
吃掉他們這二十萬大軍就能讓諸強元氣大傷,就至少能為荊湘之地爭取五到十年的和平發展時間!
至于第五猗,放心,他會配合的。
第一,把這份潑天大功讓給他;第二,襄陽也可以給他,他是長安的人,這種條件他根本無法拒絕。
你還可以答應他,他不需要真的參加戰斗,他只需帶著他的人在一旁虛張聲勢即可!”
杜弢心念電轉,是的,這樣的條件第五猗根本無法拒絕!
無論是殲滅二十萬敵軍還是拉通襄陽,對于長安來說都是無法拒絕的誘惑,第五猗一旦占據襄陽,長安就不算是孤懸在外了。
杜弢心亂如麻:“不行的,我怕我做不到,太難了,沒人能做到!”
“不,你做得到,也有人曾經做到過,至少西楚霸王就做到過,而且他奔襲的距離是你的兩倍!”,安靖的語氣不容置疑。
“可我不是西楚霸王!”
“在我的眼里,你老杜與西楚霸王不遑多讓!”
“那你怎么辦?你帶著這一萬將士,又如何頂得住王敦拼死一搏?”,杜弢的眼睛已經布滿了血絲,安靖的話他其實都聽明白了。
說白了就是安靖留在大別山當餌,只要安靖一天不逃跑,竟陵郡那二十萬敵軍就絕不會退兵,而且王敦及整個豫州之敵也絕不會西進增援。
只有這樣,他和李矩才有機會徹底滅掉那二十萬大軍。
“放心吧,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如果我在猛虎坳入口構筑防御工事,王敦只會遠遠的看著,繼續調集他的軍隊,我估計這樣至少可以拖他個三五天。
等到他發現不對時,你已經與郭誦會合了,李矩也沒的后顧之憂,可以全心全意的對付那二十萬四方聯軍了。
我再怎么差勁,在猛虎坳守個十來天應該還是問題不大的,而且我還背靠猛虎坳,實在頂不住了還可以退入大別山跟他們打游擊。
所以,無妨的。
等你們滅了那二十萬四方聯軍,就可以立即揮師東進直取江夏郡,到時候王敦自然就會退兵。
你們打得越漂亮,勝得越快,我就越安全。”
“可是……”
“別可是了,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我這邊很難。你和李矩只會更難,現在,郭誦將軍那邊說不定已經開始在游說第五猗了。
別猶豫了,沒時間了,杜曾來了,我已經聽到他的腳步聲了。”
“安靖!你一定要一意孤行我攔不住你,但我杜弢不會陪著你送死!你給我等著,別被我說中了,否則我會回來將你挫骨揚灰!”
杜弢暴怒,指著安靖大吼道,吼完還覺得不解氣,伸手就將偌大的沙盤掀翻在地,大帳中一片狼藉。
此時,杜曾剛剛跨入帳門,看著眼前的景象滿臉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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