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婧如端坐在沙發上，雙手自然交疊在膝蓋上，衣著雖然簡樸，但周身貴婦氣質盡顯。
薄九霆接過顧夢瑤遞過來的茶水，送到柳婧如跟前。
“幾天沒見，又年輕了不少。”
“別盡說這些好聽話，我來是想問你，沈綰綰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婧如推掉薄九霆遞過來的茶杯，正色道。
即便薄九霆不將這話告訴柳婧如，她也會從其他渠道得知這個消息，這一點，薄九霆早就料到了。
“您不是知道了嗎？”
薄九霆放下茶杯，坐在柳婧如旁邊。
顧夢瑤聽到這話，放下茶杯，自覺地離開了。
不是她不想聽，只是這樣難免會給柳婧如留下壞印象，她還要靠著柳婧如一路往上爬呢。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天下女人那么多，娶誰不行？非要娶仇人的女兒？我承認你如今已經長大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但是結婚這件事情，你不覺得太過兒戲了嗎？”
柳婧如側過身子，直視薄九霆。
不說話的時候，她嘴唇緊緊地抿著，看得出，在這件事情上，柳婧如堅決不肯讓步。
“這件事情，我有自己的考慮。”
不知怎地，想到立刻與沈綰綰離婚，薄九霆的心里竟生出一縷異樣的情愫。
“你的考慮是什么？娶仇人的女兒，讓懷了你孩子的女人當情人？這就是你的擔當嗎？趕緊和沈綰綰那個女人分了，娶顧夢瑤。”
柳婧如的聲調不自覺拔高了好幾度。
薄家雖然家大業大，資產豐厚，但是薄宗盛卻是個感情專一、潔身自好的男人。
這么些年來，除了柳婧如一個女人外，再沒有過其他的花花草草。
薄九霆目光一暗，知道顧夢瑤已經將懷孕的事情告訴母親了。
不得已，他只能找到一個更能說服柳婧如的理由。
“我之所以娶那個女人，不過是為了折磨她而已。她們家害得父親沒了性命，我不可能讓她們母女的日子好過。娶仇人的女兒，難道不是一種更快意的羞辱嗎？”
聽到這話，柳婧如沉默了。
喪夫之痛無法形容，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將兇手碎尸萬段。
薄九霆見母親不再說話，心里也暗自松了一口氣。
剛從外面回來的沈綰綰，才剛走到門口還沒進去，就聽到薄九霆那些無情的話，心里瞬間涼了半截。
虧得她昨日夜里還心生感激，如今看來，一切都只不過是折磨她的手段而已。
沈綰綰沒有進屋，只是找到了一個相對偏僻些的角落。
那些話，像刀子一樣扎在她的心里，讓她根本無法呼吸。
她想起白天在醫院時護士說的那些話，秦嵐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滿頭滿臉都是鮮血……如今看來，恐怕也都是薄九霆的手筆了。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一般如此厭惡一個人。
縱使她如何解釋自己的父親沒有參與謀殺，薄九霆依然像瘋了似的對她們趕盡殺絕。
或許，她壓根就不應該有哪怕片刻的遲疑。
大片烏云被陣風吹來，將沈綰綰頭頂的月亮徹底擋了個嚴實，寒風陣陣，她不自覺地伸手攏了攏衣服，只可惜出門時沒穿兩件，冷得有些顫抖。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柳婧如才算是同意了薄九霆的安排，勉強同意他一個月的婚期。
只是臨走前，又反復叮囑，等股份拿到手，立刻與沈綰綰離婚，娶顧夢瑤。
為了先穩住柳婧如，薄九霆滿口答應，又派了司機將柳婧如送回去，這才算消停下來。
公司的事情已經足夠讓他焦頭爛額了，母親也跑過來添亂，薄九霆伸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揉著太陽穴，仰躺在沙發上，以獲得片刻的休息。
突然，沈綰綰的身影在他腦海里浮現……
似乎，從他回來到現在，還沒有看到沈綰綰，她一個孕婦，工作早就辭了，這會兒還沒回來，難不成是跑去找葉陌辰那小子幽會了？
一想到葉陌辰，想到沈綰綰腹中的孩子，薄九霆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子怒意來。
“沈綰綰今天白天都做了些什么？”
“大少，夫人白天去了一躺中心醫院，見了秦嵐。又去做了個產檢。”保鏢如實回答。
薄九霆本來也沒打算讓沈綰綰母女分離，去醫院這事兒不算什么大事，他在意的，是沈綰綰一個人跑去產檢。
沈綰綰對腹中這個孩子越是上心，薄九霆的怒意就越大。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明明他與沈綰綰本來也沒有感情。
薄九霆越想越覺得惱火，直接從沙發上站起來，咚咚咚上樓了。
直等到客廳里的燈也暗下來，沈綰綰這才進了屋。
冷風早就將她吹透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熱乎的，當然，這些都比不過她的心情。
“夫人，您去哪兒了，怎么現在才回來，吃飯了嗎？”
趙媽從廚房里出來，手里還捧著一碗冒著熱氣兒的雞蛋面，香味一個勁兒地往沈綰綰鼻子里鉆。
沈綰綰吸了一口氣，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吃晚飯，她搖搖頭，神情懨懨地坐到餐桌前。
“快吃吧，吃了身子就熱乎了。”
趙媽將雞蛋面端到沈綰綰面前，知道她這段時間孕吐厲害，食欲不振，還貼心地為她準備了一些開胃小菜。
沈綰綰接過筷子，雙手捂著碗邊，碗沿的熱量傳遞到她的掌心，讓她整個人難得有了點暖意。
面條的熱氣往上，令她的眼睛也跟著變得濕潤了。
整個薄家，恐怕也就只有趙媽對她好了。
很快，沈綰綰又清醒過來。
趙媽之所以對她好，那是受了薄九霆的命令。
薄九霆那人喜怒無常，改天變了想法，只怕趙媽也會對她冷眼相向。
沈綰綰啊沈綰綰，你可不能為眼前這點小恩小惠迷了心智，想想父親那些朋友，發達時一個個稱兄道弟，一旦落難了，沒上趕著踩一腳都算是好人了。
沈綰綰努力擺脫腦子里這些念頭，大口大口地吞著面，豆大的眼淚和著熱氣落進面碗里。
“夫人您吃慢點，不著急，鍋里還有呢。”趙媽也不知道沈綰綰突然間這是怎么了，連忙安慰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