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震懾力讓壯漢在沖過去的一瞬間就后悔了，但他手上的力道卻一點也沒停，西瓜刀雪亮，霸道地砍向女人脖子。
姜諾提前退了一步，看清他所有的動作后，輕盈地舉起了刀，刀尖對準虛空。
下一秒，壯漢一個轉身，想再次撲上去砍下，可這樣一撲，就成了自己將脖子伸到了女人的面前。
他瞪大眼，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姜諾手中匕首捅入他喉嚨中，同時轉動刀柄，把他咽喉全部切碎，隨后抽出匕首，抬手砍入另一人的后背。
就這樣解決了2個。
這一切都發生得都太快了，眨眼間，兩個壯漢倒下，她身上淋滿鮮血，卻絲毫不見猶豫，再次從衣袋“拿”出一把槍。
快速聚攏所有的精神力，忘記一切，只有目標。
天已經很暗，那兩人跑得快，身影幾乎已經消失，但從這下去只有一條路。
那便只有一個方向。
姜諾端槍瞄準，在有些迷糊的暗處隱約瞧見了兩個晃動的影子，便毫不遲疑，馬上扣下了扳機。
整套動作不可謂不快。
砰！砰！
她沒有看見，卻很清楚聽見了子彈穿透肉體，并且炸開一大片血肉的聲音。
是一種無比血腥的、殘酷的聲音。
人類受到這樣的重創，就算沒有立刻死亡，也不會活得太久。
她松了口氣，走向菇房門口，查看傷者。
“是你……是你……”
正在給劉陽處理傷口的年輕人，突然抬頭看著她的臉，嘴唇顫抖著說道。
他雙手還按在劉陽頭部的傷口上不敢移動。
但他目光卻死死盯著姜諾的方向。
姜諾見過他。
上次來吳興鎮找油罐，她和劉松正交易時，這個人就在旁邊，認出她也不奇怪。
她現在還穿著基地工作服，手臂上有顆小紅星，更像那么回事了。
“是基地的人……是你……你們總算來了……”他顫抖著。
另一個人撲完了火，臉上都是黑灰，眼睛被熏的通紅，他怪異地看著他們，不敢說話。
他們都非常的年輕，頂多20出頭，多半都不到，臉上除了灰，還有血，以及淚水。
姜諾向他們走過去，用平穩的聲音道，“我是江南第二基地的人，你們會沒事的。”
年輕人的眼睛頓時透出了光。
那是一種熱烈、信任、充滿信仰的光芒，他幾乎喜極而泣。
“是基地的人……是你們！”他哭著說，“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們還在的……不會放棄我們的……我就知道！”
姜諾也不理解為什么，她喉間被什么東西堵了堵。
這個世道，做壞人很輕松，做普通人太難了。
要堅持下去，總要去相信一點什么。
好在他們沒有信錯。
即使是這樣的時期，這個國家也有為了保護普通人，打開研究院大門，最后慘死的女孩。
有為了保存資料，噴灑生物毒素，默默死去的老者。
有為了發救濟糧，頂著狂暴的大雨，用一葉孤舟，走遍所有小區、所有城鎮的人。
就姜諾所知，這些送糧人死去的不少，帶著糧、帶著希望出發，就此一去不回。
但第二批、第三批救濟糧，依然在路上。
洪水退去還沒有多久，眾人頂著持續不斷的天災，建起了宏偉的基地。
是什么在支撐著普通人最后的希望？
姜諾蹲下身，幫助年青人給劉陽進行止血，并問他：“你們的人之中，有沒有會急救的？”
“有！”他用手臂抹了下臉，連忙點頭，“我姐姐是醫生，陽哥的妻子以前是護士，她們就在附近地窖！”
“把人叫過來。”姜諾道，同時從背包“拿”出了一點消毒水、繃帶、縫合線，交給年青人，“他失血多，但沒有致命傷，處理得當就不會死。”
她說完站起來，見她要離開，年青人連忙問，“你要走了嗎？”
“我要去鎮上。”
聽見這句話，年青人激動的手都在顫抖，“那太好了，我哥，我爸……我家里人都在鎮上，拜托你了……。”
姜諾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么，離開了菇房，一路向鎮上走去。
此時，天是真的要黑了。
回頭只遙遙看見菇房有些快熄滅的火星，路上寂靜無聲。
……
王啟手里拿著刀，正一個個敲著鎮民的房門。
敲開后，門內露出幾張熟悉的臉。
女人和孩子都躲到菇房地窖去了，現在留在鎮上的都是男性和老人。
“張叔，楊叔！我們不能死守了，他們今晚就要放火了，再等下去就完了啊！”王啟急切道，他今年19歲，個子挺高，但營養沒跟上，有點骨瘦嶙峋的，聲音倒是很響亮、充滿力量。
“我們一起殺出去吧！他們也就幾十個人，我們打不過他們，但我們人多力量大，就算有犧牲，也比慢性死亡好啊！”
門內的人卻只是搖頭，“小啟，別鬧了。”
連接敲了好幾個門，得到的幾乎都是這種回應。
王啟沒有放棄，最后找到劉松正。
“劉叔，我們現在所有人都聽你的，你說句話吧！”他急得不行，“不能守下去了，我們要主動殺出去，要反抗起來！”
劉松正在前些天的沖突中受了傷，臉上的青腫還沒消退，走路也有些費力，年紀大了，恢復能力就比較差。
看著王啟年青熱血的模樣，劉松正嘆息搖了搖頭。
“我們不是沒反抗過，但結果……現在沖出去，肯定就有犧牲。都是看著長大的，都是別人家里的兒子、父親、兄弟，死一個，就能垮掉一個家庭，你叫我讓誰站在最前面？讓誰去送死？”劉松正顫聲道。
“我可以！”王啟提著刀，堅定道，“我學過點武術，我能打，也敢打！”
“小啟，你爸同意嗎？”
王啟臉上的表情頓時暗了幾分。
劉松正搖頭：“聽我一句吧，他們放火，就讓他們放，我們這幾天也在做防火準備，只要不燒到后方，就還能撐住，他們也就幾十號人，一直攻不進來，最后還是會走的，等他們走了，我們再加強防御工事……”
“那以后呢？”王啟問他，“這個世道都這樣了，以后再來幾伙歹徒，我們就一直死守？一直出糧出物資，乞求壞人離開？劉叔，這不行的！我們必須殺出去！我們死人，他們也要死人，我們痛了，他們也要付出代價！我們吳興鎮要活下去，就必須要讓壞人看到欺負我們的后果！死守是沒有未來的！你們想想，要是他們一直不走，遲早會發現菇房，那時又該怎么辦？”
想到菇房的女人和孩子，劉松正的臉上流露出了掙扎，但最終，他還是隱忍下來。
吳興鎮一直團結、相互扶持，心術不正的人都被大家一起驅逐出去了，雖然是在末世，但也過得還算平靜，沒見過什么血腥。
上一次，是劉松正帶著人殺出去的，后來有人被當場擊殺，有人被抓，一刀一刀被捅死，尸塊又一塊一塊的丟進來，留下滿地的血腥，大家都只能看著流淚。
那感覺真的太痛了。
“算了吧，等以后……以后我們加強防備，加強戰力，這次就守著！小啟，是我沒用……我帶著人出去，我自己回來了，別人的兒子和丈夫卻慘死在外，是我沒用……”劉松正聲音懇切，帶著哽咽。
王啟知道自己是勸不動他了。
他抓著手里的刀，有一瞬間特別的迷茫，但最后，他又想明白了。
大家現在都處于恐懼中，被鮮血所震懾，丟失了血性。
或許，也只能用鮮血去喚醒了。
“劉叔，沒事，你不用為難，我一個人去。”王啟咬牙道，“我就算死了，也要帶走幾個墊背的，讓他們知道，我們吳興鎮不是好惹的！”
見王啟轉身就走，劉松正慌了，他慌張的追了出去，可天色已黑，沒點火根本看不清楚，劉松正瘸著腿也走不快，追了幾步差點摔在地上，只能對著外面大喊，“別、別！王啟，你給我回來！”
但王啟此時已經來到防御線邊上了。
外面堆滿了各種樹枝、樹干，鎮外的林子不知道被砍了多少，一車又一車倒在這里，將他們包圍在內。
剩下的兩個人質被綁在柴火邊上，渾身是血，一動不動的，也不知是死不活。
王啟握緊了刀，心中被怒火徹底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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