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糜漢 > 第三百七十八章 百姓歡騰 暗流涌動
  糜旸看向一旁黑眼圈比他還重的呂乂,對著他說道:“既然你們都已經審閱過均田制中的內容,那再過一段時間,就由季陽代我將均田制頒布全州吧。”

  呂乂在聽完糜旸的話后,強撐著精神對著糜旸一拜。

  作為主要負責具體政務施行的治中從事,糜旸將這個重任交給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雖然臉上難掩疲憊,但呂乂卻并沒有因為又接下這個工作量繁重的事務而心有煩悶。

  相反的,他心里還挺激動的。

  他心中的激動一方面源于糜旸的話語中,透露出的對他們的信任。

  另一方面對有大志向的士人來說,他們最怕的不是多做事。

  他們怕的是被主君閑置一旁,庸庸碌碌的過完一生。

  特別是呂乂深知雖然均田制是糜旸主導創造,但均田制不是三長制那種簡單的戶籍管理制度。

  均田制是一種土地改革制度。

  而在當世,凡是涉及到土地二字的無一不是攸關國本的事。

  在這種情況下,只要這種制度能為大漢帶來新的生機,那么他們今日作為具體操辦者的一眾糜旸臣子,將來肯定也會名留青史。

  天下間的人臣不知凡幾,但最后真正能青史留名的又有幾人呢?

  青史留名這四個字,對當世士人來說是一種莫大的誘惑。

  在這種誘惑之下,法邈與鄧艾幾人見呂乂得到這天大的好處,他們立即紛紛將目光看向糜旸。

  他們的目光中充滿著熱切。

  很顯然,他們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面對著法邈與鄧艾熱切的目光,糜旸自然知道他們心中在想著什么。

  在意識到他們的想法之后,糜旸疲憊的臉上流露出笑意。

  盡管在實施均田制前,糜旸與他的臣下已經認真反復考量過。

  但畢竟是一項觸及土地制度的改革,這樣意義重大又攸關國本的事,誰也沒辦法保證在實施之后,一定會取得預想中的成果。

  但是哪怕是有著這層未知,只要他和他的臣下上下一心,那么糜旸就有信心面對將來的一切困難。

  糜旸先看向鄧艾言道:“你自幼在北方屯田,想來對田畝之事了解甚深,在接下來的時日里,你就好好協助季陽吧。”

  聽到糜旸的這句話,鄧艾大喜。

  他趕忙對著糜旸一拜謝恩。

  在對鄧艾下達完任務之后,糜旸又轉頭看向法邈言道:“你回去好好整理一下行裝,過幾日與孤一同巡視諸郡縣。”

  聽到糜旸給他的這個任務,法邈先是一愣,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也對著糜旸一拜領命。

  法邈是梁州別駕,別駕的諸多職責中本就有陪州牧巡視地方這一項。

  而法邈知道糜旸之所以要帶他一同巡視諸郡縣,并不完全是因為這原因。

  在過去半個月報上來的文書中可知,盡管目前地方上敢于對抗糜旸的強宗豪族基本被蕩滌一空。

  只是強宗豪族人數眾多,難免就會有一些漏網之魚。

  況且強宗豪族在地方的影響力,那是經過百年,甚至數百年的沉淀的。

  這樣的影響力,很顯然不是一次簡單的清繳行動就可以完全磨滅的。

  所以為了保證后續均田制在地方上的順利實施,糜旸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到地方上巡視一番。

  既是安撫,也是威懾。

  而法邈身為他的別駕,又身為法正的兒子,他在梁州中的威名也是不低的。

  要知道當年法正在漢中,可是指揮漢軍將魏武帝打的嘆息不已的最大功臣。

  在安排完這兩件事后,糜旸便先讓幾位心腹退下。

  在幾位心腹大臣陸續退下后,糜旸見外面天色已暗,他便熟練地讓丁封點燃起大殿內的眾多火燭。

  看著身前堆積如山的政務,糜旸臉上不由露出苦笑。

  看來今晚又要熬夜咯。

  這半個月來,糜旸幾乎沒睡過一個整覺。

  這樣的高強度工作,就算是糜旸這個年輕人也感覺到頗為吃力。

  在以往糜旸幾乎就是靠著一些草藥,來硬生生讓自己的精神處在一個相對好的狀態之中。

  可是盡管很累,但身為梁州牧的糜旸,是不可能說出放棄二字的。

  特別是局勢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他就更加沒有退路而言。

  在苦笑之后,糜旸伸手將身前書案上的一根蠟燭移得離自己更近了些。

  當淡黃的燭光映照在糜旸的臉龐上時,勞累的糜旸恍惚之間腦海中回憶起了,那一夜他在諸葛亮府邸中的場景。

  當時的環境也是如此,淡黃的燭光微微擺動。

  那時的糜旸是跪在氣度深沉如海的諸葛亮身前,向諸葛亮討教著治政之道。

  盡管那日距今已經過去許久,但那一夜諸葛亮對糜旸教導的話,糜旸一日不敢或忘。

  特別是那句:“民惟邦本,本固邦寧”。

  這是諸葛亮心中的治政之道,而現在也是糜旸心中的治政之道。

  或許糜旸想在梁州進行大刀闊斧改革的原因有許多個,但不想辜負那夜諸葛亮的傳道解惑之恩,肯定是那諸多原因中頗為重要的一點。

  想起那位大賢的音容,糜旸臉上的疲累瞬間消失不見。

  糜旸是幸運的,他這一世得到了太多人的眷顧。

  所以他必須要對得起,那沉重如山的眷顧。

  他真的很想真正成為,諸葛丞相的入室弟子。

  ...

  呂乂的辦事效率是很快的。

  就在糜旸還未啟程從南鄭離開之時,由法邈負責草擬的“均田制”的詳細內容,就已經在呂乂的安排之下,開始以南鄭為中心,向著整個梁州快速的宣示而去。

  當不久整個梁州都知道糜旸要實施均田制之后,本來就處在動蕩之中的梁州瞬間變得更加動蕩起來。

  相比于之前在梁州發生的“諸姓之亂”,現在因為均田制所引起的動蕩,更加體現在精神層面。

  畢竟之前三長制只是簡單的戶籍管理制度改革,但均田制這項改革,糜旸卻是直接將觸角伸向了土地方面。

  土地與人口,一向是封建社會中最敏感的兩個政治底線。

  這種動蕩大多只是發生在那些幸存的世家豪族之間,只是他們明知道這項制度對他們不利,但他們現在已經沒力量阻止糜旸了。

  況且盡管均田制相比于以前的土地制度,讓他們以后的很多手段都使不出來。

  但只要他們以后不整天想著蔭庇人口與兼并良田,那么均田制這項制度他們也是會有受益的。

  在知道無法阻止的情況下,再加上均田制不完全對他們沒好處。

  所以梁州中幸存的那些世家豪族哪怕心中有多不愿這項制度實施,但他們心中倒也沒起來反對的念頭。

  而對于陸續被解放出來的廣大庶民來說,他們在三長的傳播之下聽到均田制這項制度后,他們的反應卻是截然相反的。

  廣大庶民絕大部分都沒讀過什么書,但他們卻知道土地是他們在世間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均田制的宣布,代表著糜旸即將在梁州對他們進行授田。

  盡管糜旸的授田,有當世的授田有著一些不同,并且露田并不是完全屬于他們所有。

  但是露田不是他們的,桑田是他們的呀。

  況且露田產出的所有產出,他們自己是可以留下很大一部分的。

  只要這一點有所保障,那么所有權不是他們的,那又有什么關系呢?

  老百姓都是務實的。

  要知道他們之前都是被世家豪強蔭庇的人口,說白了就是世家豪強的奴隸。

  往日之中田是他們種,但田地的收成,卻與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就更不提除此之外,他們平時在世家豪強那里所受的欺辱了。

  但是如今梁州官府明確保證,田地還是他們來種,收成卻大部分是他們的。

  甚至官府還會提供種子及耕牛,并且對于這一點,官府只會象征性的收點租金。

  這種種巨大的轉變,足以讓任何一位農民感到難以置信與欣喜若狂。

  梁州中凡是有聽到均田制即將實施的庶民,心中都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

  只要能給他們田地,并且不對他們收取苛捐雜稅。

  那么世代以耕織為家業的廣大庶民心中堅信,他們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讓整個梁州的農業迅速發展起來。

  而且只要糜旸沒有欺騙他們,愿意給他們一份安穩的未來,那么以后一應的賦稅雜役,他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去滿足糜旸。

  這便是當世廣大庶民心中,最淳樸的訴求與愿望。

  因為這種強烈的訴求與愿望,糜旸很快就贏得了整個梁州庶民的心。

  在洛水放屁還未出現前,以糜旸這種身份公示的政策,基本上是很容易得到百姓信任的。

  而只要糜旸后來不食言,那么梁州的廣大庶民的民心,就會一直堅定的鞏固在糜旸的身上。

  讓糜旸在梁州的地位,變得無可替代起來。

  只是隨著均田制這項制度繼續在梁州傳播,曹魏、以及各方心懷鬼胎的探子也很快探得了這個消息。

  曹魏的探子反應如何暫且不表。

  就說那些益州士族的探子探得這個消息后,他們紛紛臉色大變。

  被益州士族派來梁州的探子,大多是他們信得過的族人。

  同樣是世家豪族的人,他們當然知道這項制度若一旦真正實施下去,那對他們家族的利益造成的損害有多大。

  與梁州世家不同,益州世家目前不是沒有反抗之力。

  本來在得知糜旸在搞什么三長制之后,就已經讓眾多益州士族感到不安,現在糜旸又搞出均田制,這無疑是對他們的正面宣戰!

  家族利益,絕對不可受到侵犯。

  在意識到這一點后,眾多益州士族的探子,立馬以最快的速度回返成都。

  因為他們心中的急切,他們比糜旸派出的信使還提前一步到達成都。

  所以在諸葛亮與劉備知道這件事之前,在成都中的眾多益州士族,就已經得到這個令他們震撼無比的消息。

  震撼之下,許多益州士族開始惶恐不安起來。

  雖然現在三長制與均田制只是在梁州實施,但若是這種制度在梁州實施后效果顯著,諸葛亮與劉備會不會將這兩種制度推行至全國呢?

  答案是一定會的。

  而這種情況,是眾多益州士族所不能接受的事。

  在心中的擔憂之下,許多提前得到消息的益州士族開始自發聚集在一起,商量著該如何應對這件事。

  今夜在成都的一間豪宅的密室之中,正聚集著許多中年人士或者白發蒼蒼的老者。

  這些人都是在益州擁有莫大影響力的世家的族長或者重要人物。

  論影響力與在益州的地位的話,哪怕是沔陽蕭氏也不能與他們中的任何一家相比較。

  今夜如此重量級的許多人物聚集在一起,為的便是糜旸。

  只是在這間密室之中,除去那些上了年紀的人之外,還有著一位年輕人陪坐在側。

  這位年輕人,便是當年與糜旸在成都互相不對付的譙周。

  今夜譙周之所以能出現在此,除去今夜的密會是在譙府中舉行的這個原因之外。

  還因為當代譙氏族長,對譙周這位宗族中的后起之秀十分看重。

  就在不久前,譙周終于接受諸葛亮的征召,出仕為丞相府中的治學從事。

  能以弱冠之齡擔任諸葛亮的治學從事一職,足以體現譙周在益州的才學名聲有多好。

  當然了,哪怕譙周的才學再好,在一眾長輩面前,他也并沒有陳述自身看法的機會。

  今夜譙氏族長譙瑜之所以讓譙周參與密會,為的也只是提前鍛煉譙周的一些見識而已。

  所以當密會進行之后,拘謹的譙周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族父與許多重量級的長輩在那里爭論不休。

  其中以一人的爭論聲最大。

  “糜旸簡直是無法無天,狂妄至極!

  他一奪征北兵權,二違背祖宗法度設三長、均田二制,這樣的行為是人臣所為嗎?

  我看他是狼子野心,有不臣之念也!

  吾等必須聯合一眾同僚立刻上奏陛下,讓陛下對糜旸做出懲處。

  否則若長久以往,梁州到底是大漢的梁州,還是他糜旸的梁州?”

  哪怕今夜眾人是因為自身的利益密會,但習慣了冠冕堂皇的他們,在爭論時卻還是習慣性繼續假仁假義。

  人要是偽裝的久了,有時自己都會覺得自己好像就真的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忠臣一樣。

  而發出這種建議得人名李邈,字漢南。

  嗯,正是歷史上上疏劉禪諸葛亮有不臣之心,認為諸葛亮死應該是一件喜事的那個李邈。

  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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