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糜漢 > 第三百五十一章 虛報士卒 躍馬鎮場
  世上沒有密不透風的墻,何況昨夜糜旸杯酒釋兵權的舉動乃是當眾為之。

  或許在糜旸昨夜的行為下,梁州中的統兵將校都交出了手中的兵權,但是讓親信掌兵,一直是為將者的傳統。

  所以經過一夜時間的發酵后,至今日清晨時,城外漢軍大營中的身為各方主將親信的一應中層將校,都得知了這件事。

  當這件事在漢軍大營中傳播開來后,瞬間在漢軍大營中引起不小的波瀾。

  若糜旸單單是收繳各位大將兵權的話,以他的威望再加上他占據著大勢,這件事并不會造成多大的騷動。

  因為這并未侵害到他們的利益。

  但一眾中層將校從他們的主將那里得知,糜旸之所以要盡收兵權,乃是為了要精裁諸軍。

  當漢軍大營中的一眾中層將校得知這件事后,他們中的部分人立馬就猶如被抓住了七寸的毒蛇一般,心中開始產生懼怕。

  眾人都知道糜旸要想精裁諸軍,他要做的第一步是收回兵權,第二步一定是理清各營兵卒的實際情況。

  而恰恰是這點,是讓那部分將校最為感到害怕的。

  因為這部分將校在過往的時日中,有著虛報士卒人數吃空餉的行為。

  虛報士卒吃空餉,是古代的軍隊中一個久除不去的痼疾,這種現象莫說是在大漢中,其他兩家的軍隊中都有著這種現象。

  為人主者,沒有不對這種現象不感到深惡痛絕的。

  因為若不對這種現象加以抑制,那么除去會嚴重影響軍隊的戰斗力之外,還會大大增加國家的財政負擔。

  可是從先秦至今,乃至后世的上千年中,這種現象卻一直無法根治。

  其根源在于這種行為是一部分將領,為自己謀取利益的一種重要方式。

  相比于戰場殺敵,通過虛報士卒人數吃空餉獲取利益的方式顯得更為快速,亦更為安全,這怎么會不讓一部分將領趨之若鶩呢?

  但是如此做的將領都知道,他們的這種行為都是軍令所嚴厲禁止的。

  所以在得知糜旸的意圖后,一部分大營中的將領開始緊張起來。

  糜旸軍法之嚴,天下皆知。

  若是一旦被糜旸得知他們吃空餉的行為,那他們最好的下場也是被免掉軍職,甚至會被糜旸斬首示眾。

  在心中畏懼的驅使下,一部分心中有鬼的將校開始在漢軍大營中散發著一種謠言。

  這種謠言講的是糜旸有意要全部裁汰原屬于漢中郡的數萬大軍,然后將節省出來的大量糧草用來供養他的嫡系大軍。

  這種謠言無疑是曲解了糜旸的本意,甚至若細細推敲的話,還有著許多漏洞。

  不過謠言么,有哪幾條是經得起推敲的。

  但只要散播的好了,那么謠言所帶來的殺傷力是非常大的。

  數萬漢軍幾乎都是不識字的農民出身,他們中的人很多都沒有自己的主見。

  再加上散播這種謠言的乃是他們的上官,所以這種謠言以極快的速度在漢軍大營中散播開來。

  當這種謠言慢慢在漢軍大營中發酵后,馬上就引起了許多漢軍的恐慌。

  適逢亂世,人人皆朝不保夕,在這種情況下,才有許多人投身行伍,他們為的就是有個固定的去處來讓自己生存下去。

  現在在謠言的影響下,有許多漢軍都以為糜旸要將他們盡皆裁汰,讓他們自生自滅,這種下場是他們絕對沒辦法接受的。

  得幸虧糜旸現在的威名足以起到強大的震懾作用,再加上漢軍大營中還有很大一部分將校并沒有參與到這場陰謀中。

  所以漢軍大營并沒有立即發生營嘯這種令任何掌兵者都懼怕的事。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旦越來越多的漢軍相信這種謠言,那么漢軍大營中哪怕不發生營嘯這種事,肯定也會引起兵變。

  而這也正是那部分心懷鬼胎的將校所期待的結果。

  他們從本心來說并不想反抗糜旸。

  他們只是想通過散播謠言來引起漢軍大營中的動亂,然后通過此來倒逼糜旸,讓他放棄清查各營士卒的打算。

  所以在看到漢軍大營中情勢,在慢慢朝著他們所預想的發展的時候,他們都在心中暗自偷喜。

  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漢軍大營外有著一部分精兵正在朝著此處快速逼近。

  這部分精兵正是由魏延等將率領而來的。

  南鄭外漢軍大營的設立,一開始便是為拱衛南鄭城之用,所以漢軍大營建的離南鄭城并不遠。

  再加上魏延等將領心中急切,所以他們不過半個時辰之后,就來到了漢軍大營外。

  等魏延來到漢軍大營外后,他馬上就發現了異常之處。

  他眼前這處占地甚廣的軍營,是他當年擔任漢中都督時主持修建的。

  在修建好這處軍營后,為了保持軍隊的戰斗力,他曾下過嚴令在每個月的倍五之日,大營中的士卒都要在天明時展開訓練。

  今日正是漢軍大營中的數萬漢軍展開訓練的日子。

  現在天空中的太陽已經掛的老高,可是在有著數萬漢軍的大營中,卻沒有任何訓練的叫喊聲傳出,這一點是很可疑的。

  出現這種情況,無非兩種可能。

  一種可能是吳懿后來取消他定下的訓練制度,但吳懿也是知兵之人,他毫無理由會這么做。

  那么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漢軍大營中正醞釀著一場變故,從而導致數萬大軍沒辦法順利展開訓練。

  在意識到這一點后,魏延馬上將他心中的這個猜測告知給他身旁的丁奉等人。

  而丁奉等人在知道魏延的猜測后,臉上都掛上了沉重的神色。

  正如呂乂所說的那般,對漢中的大軍最了解的是魏延。

  所以當由魏延口中說出這種猜測后,丁奉等人心中對魏延的這個猜測,是相信的態度居多的。

  丁奉等人看了看身后帶來的上千精兵,又想到眼前的大營中可能正醞釀著一場變故,當中傅僉率先對魏延建議道:

  “若如將軍所言,大營中已有動亂發生,那么我等現在以身赴之也是無益。

  我可快速返回南鄭向州牧稟報此事,等州牧的決定再有所行動不遲。”

  在襄樊大戰結束后,傅肜便厚著臉皮主動拜訪糜旸,為他的兒子傅僉求取軍職。

  知道歷史的糜旸對傅肜、傅僉是很有好感的,他很爽快的就答應了傅肜的請求。

  傅僉現在是直屬于糜旸指揮的別部司馬。

  傅僉從小就被傅肜帶在身邊鍛煉,受到傅肜影響的他,性格有著與同齡人不相符的沉穩。

  再加上傅僉是見過軍營發生動亂的,那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極其危險的事。

  所以他會做出這樣的建議。

  可是魏延在聽完傅僉的建議后,他卻果斷的搖搖頭。

  相比于傅僉,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魏延經驗是十分豐富的。

  他用一雙虎眼仔細觀察著漢軍大營的外圍,他見漢軍大營的外圍防御措施還是很完整的。

  再加上大營中并無喧囂的喊殺聲傳來,于是他很快就得出一個結論。

  他舉起手中的馬鞭指著前方的漢軍大營言道:

  “吾料現在大營中的情勢還不算太差,否則若軍營中有大量亂兵作亂,大營不會如此安靜且大營的大門恐早已被亂兵沖毀。”

  “而我雖然也懷疑大營中可能有所動亂發生,可我相信大營中的大部分士兵是不愿叛亂的。

  只是他們現在肯定是舉棋不定的時候,應該趁他們猶豫之時,趕快去安撫。

  “更何況州牧派遣我等前來,不就是提前設想到大營會有所動亂,所以讓我們來解決的嗎?

  若我們到了大營外還要事事請示州牧,耽誤大事不說,州牧還要我們這樣的部下做什么呢?

  我要是不能平定叛亂,就是身受禍難,那也是盡忠職守!”

  在說完這番話后,魏延毅然決然的拍馬朝著漢軍大營繼續逼近。

  魏延充滿膽氣的話語及他一往無前的行動,大大激勵了身后的丁奉等人。

  丁奉等將領本來也是膽大之輩,就連傅僉也只是出于穩妥的考慮才會對魏延那么建議,這并不代表他膽小。

  所以在魏延的話語與舉動的鼓舞下,丁奉等人立即率領著身后的千余漢軍,緊緊跟隨在魏延的身后。

  不久后魏延已然駕馬來到漢軍大營的外圍鹿角處,當他到達此處時,漢軍大營外的營樓上就有士卒放箭阻止著他繼續前進。

  在被箭矢的阻擋下,魏延止住了馬蹄。

  魏延停下之后,他身前十數步外的營樓上傳來詢問聲。

  當聽到要求證明身份的詢問聲后,魏延一方面取出懷中的糜旸給他的文書。

  另一方面他伸手摘下頭上的頭盔,將他的外貌完全展露在營樓上的士卒眼中。

  魏延出身寒微,因此他雖然與絕大多數同僚都不合,但他卻對麾下的普通士卒很好。

  魏延在漢中擔任都督的時間并不長,可就是在那短短數年中,他憑借著己身愛護士卒的作風在漢中的大軍中,有著絕對不低的威望。

  最重要的是,漢中的數萬大軍,很多人都見過魏延。

  于是當營樓上的漢軍看到魏延的相貌時,他們的腦海中立馬浮現起往日中,魏延對他們愛護有加的事。

  “是都,是前都督回來了!”

  很快這類的欣喜聲,便響徹在漢軍大營的各處營樓上。

  在聽到這些聲音后,魏延臉上流露出笑意。

  他高舉手中的文書,對著營樓上的士卒大喊道:“奉州牧之命,延來執掌營中大軍,爾等還不速速開門!”

  當魏延的這聲高喊傳到營樓上時,丁奉等人率領的士卒也來到了魏延的身后。

  在魏延身后那站成一排排的上千漢軍中,有著專屬于糜旸的儀仗被高高束起。

  冠軍侯、梁州牧、左將軍,糜旸的每個職務,都有著專屬的儀仗。

  而當如此多代表顯赫權力的儀仗出現在營樓上的士卒眼中時,他們看向魏延的目光變得越發敬畏起來。

  儀仗在此,猶如糜旸親臨。

  這是糜旸擔心營中動亂,為魏延上的一道保險。

  現在這道保險,很快的就起了作用。

  在看到這一幕后,盡管營樓上的漢軍亦受到營中謠言的影響,內心正有別樣想法,但他們還是很快用行動回復著魏延的話。

  片刻之后本來對魏延一行人緊閉的營門,在營樓上士卒的合力下,發出一陣陣機關的啟動聲對著魏延等人敞開。

  在營門剛剛打開之后,魏延便迫不及待的領著身后的上千人,沖入了營門之內。

  ...

  隨著時間的推移,作為大營中心校場處的動亂正變得愈發不可控起來。

  越來越多的士卒,在謠言的影響下聚集在校場之中。

  本來今日應該訓練的他們,都隨手攜帶著武器。

  而在那烏泱泱的士卒之上,還有著不少心懷鬼胎的將校在散播著謠言。

  “州牧是英明的,他只是受到小人的蒙蔽,才會下達這種命令。”

  “我們從軍多年,若有朝一日解甲歸田,那又有何處所去呢?”

  “為了不讓州牧被蒙蔽,亦為了我們的將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我們不如沖出大營,前往南鄭城外向州牧哭訴,讓州牧為我們做主。”

  ...

  聲聲極具蠱惑性的話語在眾多的士卒之中散播著,這又在很快的影響著眾多的士卒內心。

  那些將校倒還是聰明的,他們沒有直說讓士卒起兵對抗糜旸,否則以糜旸的威望,恐怕在場的士卒得頃刻間散去一大半。

  他們所說的這些話,既可以不讓眾多士卒散去,又可以很大程度上鼓舞起他們的反抗情緒。

  在那些將校不懷好意的蠱惑聲下,的確有許多士卒開始躍躍欲試起來。

  當然正如魏延所說的那般,在場的士卒短時間大多還未被那些將校蠱惑,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可就說不準了。

  在場的人不但有士卒,還有著許多并沒有參與蠱惑的將校。

  那一大部分將校在察覺到這一幕后,臉上滿布著焦急之色。

  只是由于雙方品秩相當,且對方的話明顯更具有蠱惑性,所以他們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

  就在校場中的局勢變得越來越危險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在校場的周圍。

  不久后坐在高大駿馬之上的魏延,便躍馬出現在校場中外圍所有人的眼中。

  當看到魏延的出現后,很多士卒臉上都流露出喜色,人群開始不由自主的騷亂起來。

  他們的都督回來了。

  而魏延在來到校場處聽到那些可笑的話語后,他以馬鞭怒指那些在高臺上散播蠱惑話語的將校,對他們大聲呵斥道:

  “爾等口中的小人,指的是我魏延嗎!”

  魏延聲若洪鐘,他用盡全力發出的怒斥聲很快就傳遍了周圍。

  同時他粗狂的臉龐上,亦流露出如虎豹般的噬人神色!

  魏延的突然出現及他現在憤怒的神態,頓時嚇壞了那些心懷不軌的將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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