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問好站在那里，看著出來的成品，他看了十幾分鐘，確認沒有問題了，這才走去對面的那臺速霸CD102看看，主管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觍著笑臉問：
“于主任，有沒有直覺？”
于問好扭頭看了看他，說：“直覺就是一切正常。”
主管大笑，他說：“我就等主任這句話。”
于問好笑罵了一聲：“滾！”
于問好在車間轉了一圈，看看墻上的掛鐘，已經三點多鐘。
“哎呀，要死！”于問好罵了一聲自己，他這才想起，老姚還在自己的辦公室里。
于問好推開辦公室的門，看到老姚早就已經醒來了，坐在沙發上，大概沒什么事情可干，拿著于問好辦公桌上的一本印刷技術的書看了起來。
“不好意思，老姚，車間里出了點問題，在那里忙了一陣，抱歉啊。”于問好歉意地和老姚說。
老姚回應：“沒事，沒事，你忙你的，不要管我。”
于問好在側邊的沙發上坐下，看到老姚又已經是西裝筆挺，連領帶都重新打好了，還以為他要告辭。
等了一會，老姚好像一點這個意思也沒有，于問好問：
“你下午不用去面試了？”
老姚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于問好明白了，他想起老姚和他說過，他老婆孩子還不知道他已經被公司裁了，他每天早上，穿戴整齊，開著車出門，都假裝是去上班。其實車開出小區，他是無處可去，只能找個茶館或者星巴克，在那里泡上一天。
而且，連續的碰壁之后，人心里是會慌張起來的，每個月三萬多的房子按揭款要付，家庭要開支，兒子在寄宿學校還要錢，而收入一分錢沒有，就是還有一點存款，也感覺自己日漸窘迫和摳搜。
于問好明白老姚不是不肯告辭，而是沒地方可去。去哪里都需要花錢，坐久了還要享受別人的白眼，在這里，相對來說，是最省錢的，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錢。
這樣想著，于問好不禁同情起了老姚，覺得他真是不容易啊。
于問好和老姚說：“老姚，我每天白天都會在廠里，你要是沒事，就多來我這里坐坐，我們喝喝茶聊聊天，可以嗎？”
老姚眼睛一亮，他問：“不會太麻煩吧？”
“麻煩什么，你來我還巴不得。”于問好笑道，“我每天都可以向你免費學習，我賺到了。要是以前，我就是想認識你都不可能，我們根本就不是在一個層次上的。”
老姚的臉微微一紅，他有些害羞地說：
“嗨，不說那個了，我的情況，我不說你也知道，小于，我知道你這個人心好，我看得出來，在你面前，我也不用害臊了，我還真的是沒地方可去，總不能一杯咖啡一杯茶，就在人家那里賴一天，你這是收留了我。”
“快別這么說，老姚，誰都有低潮的時候，你現在不過是在你的低潮期，也快走到坡底了，接下去，你就該往上坡走了，我相信你。”于問好說著笑了起來，“我這也是提前拍你馬屁，等到你再騰達的時候，我還想和你來個‘茍富貴勿相忘’。”
老姚大笑，他說：“好好，借你吉言，那我就不客氣了，接下來，我可能都要到你這里假裝來上班了。”
于問好也笑，他說：“你來就是，山珍海味我請不起，每天中午的工作餐，管夠。”
“謝謝，謝謝！”老姚朝于問好拱了拱手。
話都說開了，兩個人就都變得輕松起來，老姚把領帶扯了下來，把襯衫最上面的扣子解開，坐姿很放松。茶杯里的水淺了，他自己站起來去飲水機加，覺得茶水淡了，自己就拿起茶幾下面一檔的茶葉，換了一道。
于問好也不用和老姚那么客氣了，他有事情站起來就出去，回來的時候，有時間就坐下和老姚聊兩句，有事要忙的時候，就走去辦公桌前坐下。進進出出，也不需要每次都和老姚打招呼了。
眼看著就要到六點鐘，下班時間，于問好和老姚說：“走吧，再去我們食堂吃飯。”
老姚連連擺手說：“不用，不用，我也到下班時間了，家里老婆已經做好了飯。”
老姚說完，看了看于問好，兩個一起大笑起來。
老姚和于問好說：“你去吃吧，我走了。”
于問好從柜子里拿出飯盒，和老姚說：“走吧。”
兩個人走到車間門口，于問好說：“我陪你去停車場。”
“不用，不用，你去食堂吃飯，我自己過去就是。”老姚說。
“我陪你過去。”于問好說，“就說你是客戶，來這里車間監工的，他們就不會問你收停車費了。”
老姚的臉又是微微一紅，不過沒有再拒絕。
兩個人走到立體停車庫，老任看到于問好來了，還奇怪，問：“于主任，今天這么快就打好飯了？”
于問好說：“還沒去打呢，先送送客人。對了，任師傅，這個客人，是客戶那邊派來我們車間，做品控的，他明后天還要來。”
“有數，有數。”老任連連點頭。
于問好陪老姚站在那里，等到老姚的車到了，于問好和老姚有模有樣地握握手，再見。老姚上車走了，于問好這才走去員工食堂。
雖然瞿總已經交待過食堂，每天晚上于問好來的時候，就不要讓他排隊了，給他優先打，方便他出車去給女兒賺醫藥費。于問好覺得不好意思，每次到食堂里，還是排到了隊伍里。
今天因為去送了老姚，等他再回到食堂的時候，食堂的隊伍已經排得老長，于問好排到了隊伍的最后面。
司務長遠遠地看到于問好，雙手往腰里一叉，梗直了粗脖子，大聲吼著：
“小于，過來，過來！”
于問好趕緊走了過去，司務長手指朝取餐處的出口指了指，和他說：
“你從那里進去，不要臉皮薄，不要客氣，這些屌人，你讓他們，他們才不會讓你。”
邊上被司務長罵成“屌人”的幾個人，都嘻嘻地笑著，技術部的小謝正好也在，她問：
“胖師傅，你也罵我？”
司務長白了她一眼：“你自己摸摸，那個東西你有嗎？”
大家轟然而笑，小謝滿臉緋紅，拿眼瞪著這個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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