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飛向書房的紙鶴，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一件事。
不管是我在牛大師這里學習的時候，還是今天，牛大師老是埋怨自己的夫人動他書房里的東西，而老夫人則指責牛大師人老健忘，明明是自己動的，卻要誣賴給她。
現在我想明白了，凌亂的書房，與老夫人無關，也不是牛大師健忘，而是有鬼在搗亂！
那個掉在地上，染有煞氣的放大鏡，便是證據。
這鬼藏的可真是夠深的，我在牛大師家里住了三周，都沒有發現他。
不過有紙鶴在，他這次是跑不掉了。
我跟著紙鶴沖進書房，剛把門推開，就發現一只賊眉鼠眼的鬼，正在扒拉牛大師的書架，地面上，散落著幾本被他碰掉的書籍。
這鬼聽到我推門的動靜，扭頭就跑。
這可是適合扮神的鬼，我怎可能讓他逃走，當下立馬拿出隨身攜帶的活閻王神像，大喊一聲。
“拿下他！”
呼！
書房中憑空出現一陣陰冷的煞風，長舌女鬼從神像中沖了出來，下一刻，偷東西的鬼就被她抓了回來。
這只鬼看到我手中的活閻王神像，嚇得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牛大師聽到屋里的動靜，走了進來，他問我。
“發生什么事了？”
我解釋道。
“有鬼在偷您的東西，被我給抓住了。”
牛大師一臉迷茫。
“鬼？哪有什么鬼？”
我走到牛大師面前，對他說。
“我有辦法讓您看到鬼，您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別被嚇到。”
牛大師心態很好。
“我都快變成鬼了，有什么好怕的。”
聽他這么說，我便放心了，我把活閻王神像在牛大師眼前晃了一下，一絲煞氣鉆入他的雙眼，這樣，他就能看到鬼了。
當牛大師看到跪在地上的鬼時，露出吃驚的表情。
“你抬起頭來。”
我給長舌女鬼打了個眼色，長舌女鬼立馬吐出舌頭，卷在這只鬼的脖子上，強硬的拉他抬頭。
牛大師看清了鬼的臉，他驚呼道。
“你是李垚！”
名為李垚的鬼顯然也是認識牛大師的，他跟牛大師打招呼道。
“牛老師，好久不見。”
我疑惑的問道。
“牛大師，你們認識？”
牛大師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這個李垚，以前是我的學生！”
事情的發展，超乎了我的預想。
牛大師向我介紹道。
“這個李垚，六年前找我拜師，學習與考古有關的知識。
他跟你一樣勤奮好學，又有天賦，我原本以為他能成為一個優秀的考古學家，可我萬萬沒想到，他學習考古的目的，是為了盜墓！
李垚和他的同伴，在短短兩年的時間里，盜了三十一個古墓，還都是古代達官貴人的大墓。
最后一次，他們挖的盜墓坑被當地村民發現，村民報了警，人被抓了個現形。
因為涉案金額巨大，他被判了十一年，去年因為突發疾病，死在獄中。”
說到這，牛大師氣憤的問李垚。
“你為什么來這？又在我的書房里找什么？”
李垚開口解釋。
“牛老師，我……”
牛大師立即打斷了他。
“別叫我老師！我可不認你這個學生！”
李垚羞愧的低下了頭。
“牛老，我不是來偷東西的，我就是想在投胎前，看一看我在墓里挖出來的那盞唐代秘色瓷。
那件古董，是我盜墓以來，得手最珍貴的寶物，可我都沒來得及好好看上一眼，剛出墓就被抓了。
這事兒成了我的執念，我死后，一直在尋找秘色瓷的下落，多方打聽，才知道博物館委托您老人家給秘色瓷做修復工作，于是我就找了過來……”
聽完之后，牛大師更加生氣了。
“你還有臉提那盞秘色瓷，那可是國寶級別的文物！就是因為你抗拒抓捕，在逃跑的過程中把它給磕碎了！”
李垚哀求道。
“牛老，您就讓我看上一眼吧！不看看它，我的執念一輩子都消不了！算我求求您了！”
說著，他開始給牛大師磕頭。
牛大師當場就要拒絕，但被我攔了下來。
我湊到牛大師耳邊，小聲說道。
“老師，這個李垚能幫您實現修復唐寅真跡的愿望，讓他看上一眼，沒什么大不了的。”
牛大師猶豫了，他有些擔憂的問我。
“讓他看倒是不要緊，可他不會把東西搶走吧？”
“他敢！”
我向牛大師打了包票。
“有我在，他就算有賊心，也不敢輕舉妄動！”
牛大師看了一眼正看管著李垚的長舌女鬼，點了點頭。
“好，我答應了，秘色瓷我藏在屋頂的橫梁上了，陳九，你去搬梯子，把它取下來吧！”
我說了聲好，為了防止李垚賊心不死，我把正在廚房幫著老夫人做飯的胡眉也喊了過來，讓她與長舌女鬼一起看管李垚。
架好梯子，我爬上房梁，房梁上有一個用膠帶固定的黑色紙盒。
等我取下紙盒后，我在李垚的臉上，看到了懊惱的表情，他大概是沒想到，牛大師會把秘色瓷藏在房梁上。
牛大師對我說。
“這件秘色瓷，我已經修補了九成，剩下一成工藝繁瑣，我時間不夠，準備交給另外一個文物專家繼續修補。”
我疑惑的問道。
“那您怎么不還給博物館，反而把它藏了起來？”
牛大師笑著說道。
“把東西交還簡單，可我還得寫一份詳盡的報告，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寫報告上面，想著等我死后，再讓老婆子把東西交出去，這樣多省心。”
李垚迫不及待的喊道。
“快把盒子打開，讓我看看！”
我問他。
“你想看？”
“想！當然想！我做夢都想再看它一眼！”
“那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李垚想都沒想，立即答應下來。
“沒問題！只要讓我再看它一眼，別說一個條件，就是一百個，我都答應！”
我有些錯愕，這李垚，執念竟然這么強？
我說出了讓他給牛大師扮神的條件，李垚表示同意。
“我對不起牛老，如果我能幫他完成心愿，就當是對他老人家的補償吧！”
條件談好了，我走到李垚的面前，當著他的面，打開了紙盒。
盒子里鋪著一張金色的軟布，下面軟綿綿的，應該是定制的海綿。
盒子中央，放著一個茶盞，茶盞的盞口有五個內折，讓茶盞看起來，像是一朵盛開的花。
茶盞通體呈淡綠色，釉層均勻，釉質瑩潤，給人一種高雅柔和、素潔明快的感覺。
最令我驚嘆的是，在燈光的照射下，碟內明澈清亮、玲瓏剔透，像盛著一泓清水。
牛大師說此物曾經破碎過，可我一道裂痕都沒發現，可見牛大師修復文物的水平有多高！
盒中除了秘色瓷，還有一封信，想來是牛大師為后續修復工作提的建議。
我抬頭看向李垚，只見他瞪大雙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秘色瓷。
他不停的夸贊。
“真美，真的好美啊！”
他足足欣賞了半個小時，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心滿意足的感慨道。
“我的愿望，終于實現了！”
我把盒子扣上，交還給牛大師。
隨后，我對李垚說道。
“我實現了你的愿望，現在輪到你信守承諾了。”
李垚說了聲好，老老實實的跟我來到了院子里。
牛大師幫我打開了燈，我把準備好的木頭，取了出來。
牛大師笑著對我說。
“你來的第一天，我就發現你在雕刻方面很有天賦，今天總算能看你到你完整的作品了。”
我謙虛的說老師謬贊了，隨后取出血陰刀，準備刻像。
把鮮血注入血陰刀后，我沒有急著動刀，而是開始冥想。
我這是在通神，思索畫圣吳道子的長相。
剛剛我問過牛大師，他說古籍中沒有與吳道子相貌相關的記載，所以把神像刻成什么樣，全靠我自己發揮。
我很快進入一種奇妙的狀態，一個身著唐服，仙風道骨的老人，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我把老人全身每一處細節，都牢牢的記在腦海里，片刻之后，我睜開眼睛，拿起了血陰刀。
我刻的飛快，從第一刀到最后一刀，中間沒有任何停頓。
當刻像完成后，牛大師驚嘆道。
“完美！實在是太完美了！陳九，你的雕刻水平，可以稱得上是大師水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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