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謹微微一笑,將那陶人拿起放到于柚柚手中,“柚柚還是自己帶走吧。”
“那也行。”于柚柚接過了那陶人,拿著手中仔細瞧了半晌,“真的與我挺像的。”
于柚柚將那陶人收起,想起回來路上聽到下人閑談的話,湊到寧謹身旁,嘀嘀咕咕道:“阿謹要與方翎成親了?”
寧謹表情一頓,纖長的睫毛垂下,復而又若無其事地應道:“是。”
于柚柚聽到寧謹的回答,點了點頭,嘟囔道:“沒想到那河燈許愿這么靈,方翎的愿望這么快就實現了。”
寧謹聽到這話,抬眸向于柚柚看去,眼中似有幾分驚訝,而后又很快恢復了平靜。
倒也是方翎會做的事情。
而在寧謹出神的時候,于柚柚卻又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句,“原來這里的人說得也不對嘛,阿謹還是可以與方翎成婚的。”
什么人鬼殊途、人妖殊途的,倒也并非如此嘛。
寧謹聽到于柚柚這話,下意識詢問道:“什么不對?”
于柚柚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沒事,我就見過別人成婚抬著轎子走,又放鞭炮又打鑼的。但還沒有進過喜宴,到時候我要看著阿謹成婚。”
寧謹的思緒被她岔開,她臉上溫和的笑意僵住,半晌才恍若無事般說道:“也可。”
“我先回休息,柚柚去找哥哥玩吧。”
于柚柚應了一聲,抬腳往戲臺的方向走去。
臺上的伶人依舊在唱著曲兒,在咿咿呀呀的聲音中,只有寧越一人獨坐在臺下,俯身單手撐著眉心,像是難過至極的模樣。
于柚柚將手中的梨核扔到一邊花叢中,走到了寧越面前,背手偏頭盯著他。
“你怎么了?”
聽到有人喚自己,寧越這才抬起頭來。
見來人是于柚柚,他很快收起臉上的倦意,以笑眼面對于柚柚,再次變回那般沒正形的模樣,調侃道:
“喲,柚柚今日回來這般早?”
于柚柚聽他這么一說,又想起了先前在畫春舫路柯鳴做的事,眼睛飄忽了一瞬。
但她很快又將表情收拾好,在寧越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翹起一條腿。那腳在空中擺了兩下,她學著臺上伶人唱的調,也跟著哼了起來。
只是臺上伶人唱得詞曲清晰,可臺下的于柚柚卻是半句也沒聽懂,嘴里哼的全是些不成調的奇怪語言。
雖然唱得不像個模樣,但于柚柚的表情卻格外高興,自娛自樂。
寧越聽了半晌,嘴角的弧度越變越大,抬手招來一下人,對那下人耳語幾句,沒過一會兒那下人便端著一件紅色戲服回來。
寧越將那戲服送到還閉眼沉浸哼著曲兒的于柚柚面前,說道:
“柚柚,看看這個可還喜歡。”
于柚柚睜開了眼眸,入眼的便是一件大紅色的戲服,與寧越身上所穿的形制一般無二,只是款式為女式。
于柚柚眼眸亮了起來,好奇地看著那戲服,問道:“這是給我的?”
“自然。”寧越點頭道:“柚柚對我的戲服可是喜歡得緊,我便命人為你親手做了一件,可還喜歡。”
于柚柚毫不猶豫地接過那戲服,眼眸笑得瞇了起來,像朵太陽花一般高興地晃了晃腦袋。
“多謝。”
說完,她把戲服往身上一披,毫不猶豫地跑到戲臺邊,抬起一條腿艱難地爬上戲臺,隨意地理了理衣服。
而后她便站到了臺上伶人身旁,學著他們的模樣,仿佛自己也成了一個伶人,大大地開口唱道:
“啊啊啊!”
方才她都是自己一人小聲哼哼,這會兒到了臺上便覺得自信萬分,仿佛自己現在也是在臺上游刃有余的名角,腰桿挺直了,開口的聲音也洪亮了。
這一聲出來,周圍還在唱曲兒的伶人便停了下來,眾人面面相覷半晌。
寧越倒是并未感到任何驚訝,他笑意盈盈地聽著臺上的于柚柚唱的詞,臉上笑容越來越大,直至笑彎下腰。
“哈哈哈……”
笑到盡興后,他一步躍到臺上,拉住了于柚柚的手,對于柚柚說道:“柚柚,還是我來為你唱吧。”
于柚柚唱到一半就被寧越拉下了臺,依依不舍地看向戲臺,寧越已經將紅色戲服整理一番,抬手踱步到臺上,起勢唱道:
“南海有頑魚,頑魚作神靈,神靈不知事,無憂亦無慮。”
“一朝塵世傾,世傾眾神死,神死長凄凄,頑魚化作石。”
于柚柚眼中的笑意漸漸消失,目光變得沉靜起來,緘默地看著寧越。
“石碎落荒野,荒野再化人,化人有言靈,戲說人間事。”
“今日有災荒,明日失金銀,世人皆驚惶,避其如鬼靈。”
“鬼靈非良善,言靈惹人怨,人怨無奈何,凄凄復凄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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