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殊站在這片石頭地上,這些石頭上全是青苔和一些孢子,根本看不出它們之前是什么。
像是這種石頭地,青霜森林多的是。
別說青霜森林。
便是一個小山村旁邊的山坡上,也會有這樣的地方。
所以誰都不會把這種石頭地和遺址聯系在一起。
倒是孟歸荑從龍殊的背上滑下來,蹲在地上就開始掀石頭。
那些孢子輕輕一動就滿天飛。
點點白沫想落在孟歸荑的身上,卻因為靈力而潰散。
明知修仙者不可靠近,卻偏偏想要靠近修仙者。
便只有這么一個下場。
——
這些碎石挪開之后,地面上顯露出了一個平臺來。
雖然只是一點點,龍殊卻看到了上面的花紋。
等他想要再多看一點兒時候,這個搬石頭的小姑娘啪嗒一聲躺地上了。
堪堪搬開三塊腦袋大的碎石。
龍殊從長滿青苔的石頭上一躍而下,把已經癱在地上的孟歸荑拉起來,放到了御河的身邊。
雖然此時有樹木遮擋,陽光也只是像細碎的星星灑落在她的身上。
可旁邊的御河還是主動移了傘,把那些細碎卻灼眼的光點擋掉。
許是挨得有些近,御河頭上的冪籬輕紗掃過了孟歸荑的臉。
讓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輕紗掃面,酥酥癢癢。
龍殊不敢用靈力,也只能用自己動手把那些石頭給搬開。
畢竟這種地方,隨便使用靈力,確實很危險。
但這一片的石頭太多,清理起來,就不容易。
整整一個下午,龍殊都在清理石頭。
好在上天對他的努力做出了回應。
一個兩丈寬直徑的巨大法陣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只是法陣上的文字,是上古文字。
若是一般人,便是看不懂。
可龍殊作為天道院大弟子,龍淵帝國太子,從小便在這些古籍中長大。
他手中出現了一把像是小掃帚的東西,仔細清理這些文字上的殘渣。
孟歸頭轉過頭,就能看到蹲在地上小心又仔細的清理法陣銘文的龍殊。
他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倒是少見。
視人命為草芥,視陣法為珍寶。
此時龍殊盯著身下那些紋路和文字的眼神,便是像小偷看到滿庫的珠寶,快餓死的乞丐看到一桌美味,游手好閑的色胚看到了真風大陸第一美人。
孟歸荑直起身來,雙手托腮。
她如今是不明白龍殊爾朱玉循他們的想法的。
在她的眼中,這些人無論怎么努力,都是爭不過顧君朝和花攏月的。
那他們那么努力做什么?
那么努力還是打不過兩位主角。
所以他們的努力,就全都成了笑話。
——
以前的孟歸荑總覺得自己才是最努力的。
如今換一個角度看,這個世界上想攀高的人,就沒有一個是懶惰的。
以前的她覺得努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當她面對怎么也越不過去的高峰時,就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笑話。
便是后來的輪回中,她也覺得如此。
現在時間久了,她覺得努力是最沒用的東西。
可她現在看著龍殊臉上的笑容時,忽然又覺得,努力好像是一件很有用的東西。
至少,它能讓他們快樂。
以前她常聽師父說,努力之后的結果,其實并沒有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你在努力的路上,收獲了什么。
結果只是一個結果,它只是努力之后的附屬品。
那時候她總覺得那是師父哄小孩的話。
現在看著龍殊的表情,她似乎有些了解師父話中的意思了。
或許以前的師父,并不是不在意自己,并不是在告訴她無論如何努力,都比不上花攏月。
亦或者是自己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了師父對她說的那些話里。
——
“御河真人,我師父,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啊?”孟歸荑回頭,看向了御河。
隔著薄薄的輕紗,能朦朧的看到他的臉。
御河聽到孟歸荑的話,是有些意外的。
他一直都覺得淮山很在意他的這個小徒弟。
“淮山他,也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御河想了想,自己記憶中的淮山,大概總是咧著一張燦爛的笑容,然后總被那些修仙者到處追的少年。
他和淮山相遇的那段日子,簡直雞飛狗跳。
當初他知道淮山是太清門掌門弟子時,自然是驚訝的。
畢竟太清門可是五大仙門之首。
作為太清門掌門弟子的他,竟然到處被追著討債。
完全沒有一點兒仙家弟子的作為。
可他能感覺到,那個時候的淮山是很開心的。
那個時候,御河并不知道他在開心什么,便是看到路邊的一只屎殼郎推糞球,他都能盯半天,并且還把觀后感和自己分享。
那個時候的御河在想,這樣的人,便是過個千年,依舊是這種脾氣。
他和淮山相處不過十年。
最后兩人分道揚鑣。
再見時,已經是百年之后,那個時候的他又溫和又沉穩。
竟已經是太清門的一峰之主了。
對于修仙者來說,百年一瞬,而他又在這百年中,經歷了什么?
孟歸荑這是第一次從別人的口中知道自己的師父是個什么樣的人。
雖然她也總覺得師父不如別人口中說的那般溫和沉穩。
卻不曾想,會有人用長不大的孩子來形容自己的師父。
不過也是,兩百來歲的年紀,在仙門中,也不過是個少年人。
修仙之路,慢且長。
或許自己的師父就是那個經歷了努力卻沒有得到結果的人。
可他依舊在享受努力的過程。
此時想來,她似乎從沒認真了解過自己的師父。
便是他對自己稍微有那么一些態度的改變,她便總覺得是因為那個花攏月。
她總是環顧四周,卻不曾看自己一眼。
——
御河想了想,也不知道要怎么說。
可他抿抿嘴,還是開口。
“大小姐,你師父他,很在意你。”
在乎到什么程度了?
差點兒把她送給他養了。
雖然他已經拒絕了。
可現在看來,他拒絕的沒什么用。
依舊是著了淮山的道。
只是御河不覺得是自己在照顧孟歸荑,而是這孩子一直在照顧自己。
雖然初見時,大小姐很兇。
現在也是。
但只要他聽話些,大小姐也就很好說話。
“我知道。”孟歸荑回答。
她當然比任何都知道自己的師父在乎自己。
只是她始終跨不過去那道坎兒。
她始終覺得師父不信任自己。
便是輪回的前四百九十九次,孟歸荑從沒有一次想要去了解花攏月,去了解身邊的人。
因為她覺得花攏月才是罪魁禍首。
便要避得遠遠的。
只是在真正的了解了花攏月之后,她似乎才有那么一些了解,為什么師父不信她了。
我不愛那烈陽,只因被灼過,總想澆滅它。
后來才發現,不是它的的錯,因為世界萬物需要它。
現如今,沐浴陽光,卻也成了一件美事。
可到底還是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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