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京博臉偏向一邊,眼鏡“啪嗒”掉在地上。

    他頓了下,松開手,蹲下去撿起眼鏡。

    眼鏡沒有破,傅京博緊攥在手心里,這才回頭看向傅銘文。

    “您第一次見她,我不想打草驚蛇。”

    說完,他從西裝口袋里拿出帕子,把眼鏡擦得干干凈凈,重新戴上。

    自始至終,傅京博的神情平靜都得好像那一巴掌只是幻覺。

    只有護工在一邊微不可察地發抖,不知道是該同情少爺,還是同情自己。

    傅銘文沒有作聲,陰冷的眼神像是蛇信一般盯著傅京博半晌。

    忽然桀桀而笑:“你是不是對那個女人有意思了?你想跟我爭?”

    “沒有,爸爸您想多了。”

    傅京博心口一驚,連忙垂眸,聲音恭敬又平靜,讓人無可挑剔。

    傅銘文這才收回審視,重新癱靠在輪椅上,渾濁的眼底漫出幾分警告:“最好沒有。”

    “您放心。”

    傅京博推著輪椅把傅銘文送回臥室,這才重新出門,上車回公司。

    車子漸漸駛離傅宅,傅京博在一片寂靜中長長舒了一口氣。

    腦海中卻再次浮現出安顏盛放嬌花一般的姣好容顏。

    恣意怒放的花朵,與活死人墓格格不入。

    可總有人想要將鮮花摘下,插在墳頭殉葬。

    更可悲的是,他也身處墳墓,并且成為了骷髏伸出去的手。

    一股說不出的巨大悲涼猛然襲來,傅京博瞬間有些有些頭暈目眩。

    傅京博靠邊停車,伏在方向盤上良久,才重新抬頭。

    猛然襲來的心潮徹底歸于平靜,眼底的光重新變得冷靜克制。

    傅京博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安顏。

    安顏也剛回到公司,電話響起,她心里一跳。

    傅京博打來的,不會是后續還有什么問題吧?

    她忐忑不安接起電話,聲音盡量柔和:“傅總,還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只是想跟你說聲抱歉。”電話那邊男人的聲音帶著歉意。

    安顏詫異,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是,是我應該說抱歉才對......”

    “我是說我父親的事情。他癱瘓多年,性格有些古怪,今天有什么不得體的地方,還請安總見諒。”

    “你是說......哦,那倒沒有,傅總多慮了。”

    安顏恍惚想起傅銘文邀請自己去家里坐坐的時候,好像是吼了傅京博,她連忙表示自己不在意。

    沉疴在身多年,性格再好的人也難免變得古怪,更何況是傅銘文這種曾經叱咤風云的人。

    安顏真心覺得這沒什么。

    電話那點傳來傅京博如釋重負的輕嘆:“多謝安總諒解。”

    “真沒什么的,傅總您別放在心上。”

    掛了電話,安顏有些感慨。

    傅京博不容易。

    年輕有活力的兒子,年邁癱瘓的父親,相處起來的確不是那么容易。

    不過這是別人的家事,輪不到她置喙。

    安顏拉回心神,叫秦殊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