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新年好！”
張運城一進門，就很是自來熟地和白雪打了招呼。
“張處長。新年好，快請進！”她招呼著張運城進來，又引著他進到客廳，其他來拜訪的客人也都在客廳里圍著白父談話呢。
“劉局，王局，新年好！”一路過去，他態度謙和地和其他部門的領導問好，最后才慢慢地走向了白父。
也沒說上兩句，倒是十分自來熟地過來，幫著家里的阿姨一起，給其他客人端茶送水。
這一幕，自然是被白雪放在眼里的。
今日來拜訪的，不光有他爸的下屬，她媽的下屬也不少。
除此之外，各種沾了點關系的底下人也前來拜訪。
她父母都是領導，從小到大這樣的場景也是見怪不怪了，只是今年拜訪的人員尤盛罷了，這對她父母而言，都是可以應對的。
傍晚的時候，其他客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還有個張運城賴在家里，讓白雪倒是覺得很是佩服。
這時，門外又有人敲響了房門。
白雪打開門一看，也是驚奇：“樊叔！你怎么才來啊！”
要是按照往年，樊成東早就來了。
只是今年，也是來的比較晚了，白雪不免也有些驚奇。
“遇上點兒事，耽誤了時間，才來得晚了，白雪不會生你樊叔的氣吧？”說著，連忙遞給她一個紅包，打趣道。
“我生什么氣？我都這么大了樊叔還想著給我發紅包，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白雪一點兒也不客氣地收了樊成東遞過來的紅包，捏了捏還挺厚實，心下更是高興了，“謝謝樊叔，還是樊叔最疼我！”
“雪兒，誰來了？”白父聽著了白雪高興的聲音，探頭問她。
“走走走，樊叔快請進，我爸就等著你了呢！”白雪連忙引著他進屋。
一進門，就撞上了迎上來的張運城。
“樊爺！”張運城頓時面露驚喜。
樊成東淡然地點了點頭，進去了。
白雪今日里幫著招呼客人，也是累到了，看著天色也比較晚了，干脆交代了阿姨張媽一聲，就進屋去了。
“啪！”是東西摔碎的聲音。
白雪正躺在床上想要稍微瞇一會兒，就被外面的聲音給吵醒了。
她打開門出去，就見張運城唯唯諾諾地站在一旁，白父和樊成東則都是一臉嚴肅，像是發了好大一通火氣。
“爸？怎么了？”白雪試探著問。
“沒事，白雪你先進屋去。”白母見丈夫撫了撫額頭有些犯難的樣子，朝女兒擺擺手，示意她進屋去。
“哦，好！”白雪點點頭，懂事的進了屋。
因著她的出現，外面的氣氛倒是緩和了些。
“好了，人家出了招，接著便是。”白母轉而看了看一旁的張運城，才道，“這回他們盯上了運城的位置，這回推你了一把，說是升上去，可你自己也得仔細著些了，別讓人拿捏了錯處。”
“是，秦主任。”張運城聽了這番話，也是深以為然。
眼下王家那位不知道咋想的，不是把他拉下來，而是選擇推他更進一步。
他自然也是知道這里面危險重重，可誰都想要往上爬，縱使有人想將他推下深淵，他也想要去爭一爭！
......
過了初一，大年初二回娘家。
林文菊也是要回娘家去的。
這是她嫁進來的第一個春節，馮家早就給她準備好了豐厚的節禮，供銷社買的白糖、餅干、糕點，還有一條3斤重的魚，一刀自家做的臘肉。
考慮到她一個人，抱著孩子也不好走，還是建安送了她一程，她抱著小賢佳，建安幫她拎著東西。
建安走在前面，還很是擔心嫂子會心里不舒服：“嫂子，你別怪我哥，他也不容易......”
“我沒怪他。”林文菊攔住她的話頭，她壓根兒就沒想著這事兒呢。
她想的是，等會兒得回去怎么應付娘家的那些人。
小八小九和五姐都還好，其他人的她真的不太熟，也不知道該怎么打交道。
好在，到了家，一個個的對她和孩子都蠻熱情，尤其她三嫂，接過建安手里的節禮那好話就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倒。
建安送她到了林家，無論林家人怎樣挽留她留下來吃飯，她也沒有聽，著急忙慌的回家去了。
“這孩子！”林文竹此時也到了，覺得建安就是太客氣了。
“讓她走吧，咱們一家人吃飯，人家肯定覺得不自在。”林文菊卻是理解的建安的，她現代過來的，那時候親戚之間的關系已經沒有現下這般緊密了，不熟的人一起吃飯真的挺難受的。
“大姐今年怕是又不回來了。”林文竹上回才去縣城里看了林文梅，知道她懷了身子，這樣來回也折騰身子，肯定就是不回回來了。
其實不光如此，早幾年也回來的少。
“五姐六姐，快進來吧！屋里暖和。”小八忙招呼道。
今日除了她們，二姐林文蘭和二姐夫李貴才也回來了，還帶著她家的兩兒一女，大的6歲，小的一個四歲一個兩歲。
一家人，眼下是除了大姐一家，也算是齊聚一堂了。
每個女兒都帶來了還算豐厚的節禮，女婿們一個個的態度也很是很熱情，老兩口自然也覺得非常滿足。
中午這一頓，可以說是也吃得賓主盡歡。
只是，飯后閑聊的時候，說到林文梅的事兒，家里人也是鬧了些不愉快。
起先是林父提起要去縣里看看林文梅，順帶著給送些糧食去。
可四嫂子就有些不樂意了，在她看來，這個大姑子常年也不在家，就知道在縣城里享福，怎生還要讓他們在地里謀食的人還要去供養吃國家糧的人吶！
林文菊看得出來，三嫂也有些不樂意，不過她要機靈些，就看著四嫂在前面沖鋒，自己則時不時地補上兩句。
果不其然，四嫂的話，就得到了林父的一陣不滿和批評。
“你們林家就是偏心，一個個都心都向著嫁出去的姑娘家了，也不想想，等你們二老百年了，是誰給你們送終！”林四嫂的話，林文菊聽得是直搖頭，這屬實有點不過腦子啊。
“四嫂！你這話我就鬧不明白了，你身上穿的衣裳的布票哪兒來的？還有你回回生孩子吃的好東西，那些紅糖麥乳精不是我大姐給你捎回來的？怎么就許你吃用我大姐捎回來的東西，就不她吃點自家的糧食了?”林文竹可聽不來這話，當即就蹭起來拍桌子了。
林二姐夫妻都是老實的，這時候也是只能兩邊勸。
林母也是著急，這兒媳婦平日里就很是計較，自己兒子老實，家里的事兒以后怕是真能讓這婆娘做了主。
“哼！我才是這家里的一家之主，你要是想做主啊！行啊，你們自己分出去單過就是，自己掙來的糧食自己做主就是，我可不稀罕你的！”林父可不聽她的威脅，他可是三個兒子呢！還怕沒人養老送終？
“爹！國梅不是那個意思...”林三哥連忙上前勸阻自家老爹，可生怕他爹氣了個好歹。
“哎呀！我嫁到你們老林家來，以為是來過好日子的，可你們看看我這些年啊，過得可都是什么日子啊！年年都是大姐大姐，咱們家還過不過了？”林三嫂唐國梅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著地開始哭天搶地起來。
“五妹，你要說，我就跟你說道說道，免得你覺得我可是占了你們老林家的便宜不是！”
“我這自打嫁進來，就起早貪黑地給你家干活，前頭你們幾個還沒有嫁出去的時候，又能給家里干個啥活？
你們姐妹幾個，一個個的不是要讀書就是要學手藝，在家里養得跟個千金小姐似的，還不是靠著我男人、還有你四哥四嫂幾個起早貪黑地下地干活掙工分養活全家，才有得飯吃。
她林文梅寄回來那些，不就是幫著家里養你們幾個嗎？你們得了多少，我又分了多少？別看著件衣服，就覺得是我占了你們老林家多大的便宜，這還是我結婚時候你哥給我那布票添置的呢？眼見著我都嫁進來多少年了？又得了幾件新衣服？”
她噼里啪啦的一通話，卻是將自己嫁進來的這么多年苦楚哭訴了一番，末了，還不忘展示她衣服上的那些補丁，似乎真的做實了她這些年日子其實過得并不好。
“爹，娘，我和嫂子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家里日子過得也不富裕，還有你孫子孫女幾個，也在長身體......”林四嫂說話就要委婉很多，看得林文菊佩服得緊。
這和前些日子發瘋就打人的那樣子，看著可真是兩副面孔呢。
“我...”林文竹被兩個嫂子的連消帶打一陣說，心里也少了些底氣。
回想起未出閣的時候，確實是兩個哥嫂承擔了家里更多的活計。
只是，她仍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看向丈夫高林，高林是個人精，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彎饒，只是他畢竟是個女婿，這妻子娘家的事兒，還真不好直接站出來大喇喇地插手。
“哎，嫂子我也體諒你們不容易，可這屬實還真怨不上我大姐。”林文菊本來不太想管，但她畢竟和林文梅有過接觸，知道她其實心心念念想著的都是拉拔一下娘家人的。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她的身上。
尤其馮三嫂，目光都變得兇厲了起來，覺得她這個小姑子很沒有良心。
林文菊確實不疾不徐道：“都說這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嫂子你命不好，攤上了我哥這樣沒出息的，只能讓你下地干活，那不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嘛！”
“你！”林三嫂和林三哥冷不防被這樣一說，當即臉色就不好了。
“小六，你怎么說話呢！”林母也很是惱怒，氣憤她這個時候怎么還能火上澆油呢。
林文竹和高林倒是蠻有興致，想聽林文菊作何解釋。
“三嫂，你看，我爹對我們可不一樣，別人家少有讓去念書的，咱們家每個孩子不論男女都有機會讀書去，我大姐腦子聰明，學習也好，自己抓住了機會進了城當了干部，過上了好日子。”
此話一出，林父舒展了眉頭，點了點頭，這話說得倒是沒錯。
“二姐也是一樣，只是二姐心思沒在讀書上，所以讀了初小就不念了。”林文蘭也點點頭。
“三哥四哥是男孩子，家里對他們期望重些，可也就讀了個高小，初中沒考上也沒了繼續讀下去的機會，只能回來種地，你說，要是我三哥當年再努力幾分，那不是也能混個初中生，進城去和我大姐一樣當個城里人了。”林文菊繼續娓娓道來。
林三哥雖說前面不太滿意林文菊說沒出息，可說到讀書，他自己知道，他真不是這塊料。
不光林三哥，林四哥也垂下了頭。
“你看，后面我五姐，讀了書雖說進不了城，也嫁給了我五姐夫，我五姐夫可出息了，還讓我姐當上了公社醫院的護士。”聞言，高林可是自豪地挺了挺胸脯，惹得五姐嗔怪地拍了他一下。
“再看我，我男人在部隊里，幫不了我，可我婆家得力啊，我進去也沒干什么活，我自己讀過書，腦子又機靈又有本事，自己考上了村小老師，我不也用不著再下地干活了嗎？”
說到這里，林文菊尤其厚臉皮地夸了夸自己，惹得不管是前頭拉下臉來的林三嫂，還是別有心思的林四嫂，都跟著笑了起來。
只是，這言外之意，怕是兩人壓根兒沒聽出來。
“我還沒見你嫁了人，怎生這般厚臉皮了。”林文竹也是覺得好笑。
林父也想說她，一個個的開始插話，林文菊趕緊擺擺手攔道：“我還沒說完呢，小八小九還在讀書，以后這能走的路啊，也寬敞！所以啊，這人能過什么樣的日子，不就是得看自己的本事嗎？
“嫂子，你嫁進來是辛苦，要幫著操持家里，可我哥對你不好嗎？那些個大姐捎回來的東西，真的就少了你的嗎？怕是不見得吧！”
“我...”林文菊攔住她的話。
“咱們幾個小的，雖說讀書的讀書，可到了家里也是什么活計都幫著做的，沒事兒也能上隊里掙些工分，要說口糧，還真靠不上你和我哥掙來的那些個工分。
那些工分怕是養你和侄子侄女們就差不多沒了吧？家里這么多人的開銷，我爹娘是大頭，我大姐每年也貼補了不少，就是我們自己也沒少掙......三嫂四嫂，一家人真沒必要使這樣的小心思。”
“就是，我們姐妹幾個，雖說是讀了幾年書，可該下的地該掙得工分也沒少。”林文竹經過林文菊這樣一說，才發現完全前面林三嫂就是在瞎扯淡，她家那么大一家子，怎么光靠他們兩夫妻就能養得活？
“再說了，三嫂四嫂，這做人做事兒啊，可別就看著眼前。
我大姐大姐夫都是縣城里的干部，前個兒聽說大姐夫又要高升了，這家里有人在縣城里站穩了腳跟。
以后幾個侄兒侄女想要進城去奔一個前程，背后也能有個說得上話的人不是？怎么就值當著為這幾十斤糧食計較了去？”林文菊最后點了點這個，林三嫂是個只著眼眼前利的，不跟她點明白，她怕是看不清楚。
“就是，小六今天這話說得沒錯。”林父是個希望家庭和諧的，也喜歡家族人員相互幫襯的。
不然，他也不會兒子女兒都一視同仁的送去讀書的。
要知道，那些年，為著送家里孩子去讀書這事兒可是和他媳婦鬧了不少矛盾，就是這村里人也有不少看笑話的，他都是咬牙給堅持下來的。
眼下，雖說林文梅不怎么回家，可她卻是時時都念著家里的。
“媳婦，六妹說得對，是我沒用，才讓你跟著我吃苦了。”林三哥畢竟和兄弟姐妹們一起長大，情誼還是在的，林文菊的一番話也是讓他有些汗顏。
“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上工，爭取早日讓你和孩子們過上好日子，下回大姐再寄布票回來，我叫娘拿去給你做衣服去！”
林四嫂在一旁聽了，悄悄地翻了個白眼，朝林四哥掃過去一個眼神，讓他自行體會。
但不得不說，這樣一來，家里的氣氛也緩和了許多。
林父繼續他的安排，準備年后就給林文梅送些東西去。
“爹，我和高林去就是，你年紀大了，又暈車，怕是去了不好找。”林文竹自告奮勇道。
林父聞言，也沒有多猶豫，就答應了。
卻不知，年后好在是她和高林去了縣城，這才幫著林文梅撿回來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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