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嬸!你看,我娘給我縫的新書包!”小賢才背這個土布做的挎包來到林文菊面前顯擺。
“不錯呀,咱們小賢才今天就要成為小學生啦!”見他很是興奮,林文菊也為他高興。
今天是小學報名的日子,本來大哥大嫂準備直接將孩子交給林文菊就上工去。
還是林文菊吃飯的時候說,今天是賢才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個起點,才讓夫妻倆改變了想法。
于是乎,吃過飯,兩人就帶著孩子,陪著林文菊去了村小。
他們去得最早,到了又整理了一會兒教室,嚴舟和白雪也才過了來。
今天日子特別,支書也專程來此坐鎮。
于是,很光榮的,小賢才就成了村小第一個報名成功的小朋友,可把她高興壞了。
陸陸續續地,村里一些人家也帶著孩子來報名了,到了半上午的時候,就有30來個孩子了,除了一些適齡兒童外,其中也不乏一些9、10歲還沒有上過學的孩子。
都是村里條件不太好的,以前是想著多個孩子多個勞力,拘在家里好歹也能夠幫著帶一帶小的,或者掙一兩個工分什么的。
眼下,好多都被這段時日大隊干部做工作,想著要將孩子送來上學了。
大隊干部用的理由也無外乎就是那些,送來上學以后也不至于是個睜眼瞎,好歹認字兒算有些文化,且就在村里上學,放學回來也方便,還能給家里做些活計。
一些人家就被勸得動了心思,還有些人家還找上支書,想要學校將三兩歲的娃娃給一塊兒收了。
好在支書是個清醒的,一開口就將這些人打的如意算盤給撅回去了。
林文菊因著身子,就坐在村小的院子里負責登記,嚴舟和白雪負責帶領孩子進教室進行管理。
坐在林文菊邊上的支書,眉頭越來越皺。
他拿過林文菊手中的登記本,數了又數,弄得林文菊有些摸不著頭腦,試探著問:“支書,是人數不對嗎?”
“不是人數不對。”
林文菊接過登記表,也反應過來:“這里大都是男孩子啊!”
是了,這年月的鄉下,也沒有個計劃生育,這些個夫妻不就是想生多少、能生多少是多少嘛。
一個個家庭里,有個兩三個很正常,有個四五個六七個的也不少見。
這報名的就來了二十多個男娃,女娃只來了幾個,還都是家里重視的。
那沒來的女娃,怕是也有不少呢。
“還有十多個女娃沒來呢。”支書和大隊長事先就算過的,不然也不能這么輕易就答應了白雪的支援,那肯定也是考慮過生源數量的問題嘛。
“那,大隊里得再去做做工作吧。”林文菊問道。
支書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思想工作開大會的時候他就做過了,隨后這婦女主任陳玉香也時不時地跟大隊里的人做工作,讓他們到時候不管男娃女娃,都要送到小學來念書,可看如今這反應,怕是還有好多人家不以為意呢。
要說起來,林文菊也不是想不到這些人的想法。
無外乎就是覺得,這上學學文化是好事,家里的男娃去就行了,家里的女娃早晚都得嫁出去,上了學家里的事兒又誰去做,不想少了這個勞力又浪費學費書本費罷了。
林文菊在外面和支書商量著這思想工作這事兒,那邊教室里,鬧哄哄地擠了30來個大大小小的孩子,白雪只覺得腦仁都被吵得有些疼。
尤其,農村里有些孩子,即使今天特意收拾過,可身上腳上的泥土還是難掩臟污。
這在向來就講究的白雪看來,確實有些讓人嫌棄。
嚴舟還好些,讓這些孩子進了屋里就坐好,用之前和教員們學習的一些方法,一個眼神過去,一些孩子還是不太敢鬧騰。
......
一上午忙活下來,忙亂的報名工作總算是結束了。
下午,三人就領著支書下達的艱難任務,開啟了“勸學”之路。
“怎么辦?分頭走還是一起去?”林文菊抬眼問兩人。
白雪希冀地看向嚴舟,顯然,是希望能夠一起的。
嚴舟看了看方才支書給列出來的名單,10來戶的樣子,一下午走完應該也是可以的。
“一起去吧,好歹也能幫著想想辦法。”
聞言,林文菊就同意了。
隨即,他們去往了最遠的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住在獅子院對面的半山上,一路走上去,也是要爬不少時間。
嚴舟走在前面,一路走一路等兩人。
到了那家,家里人都上工去了,就留著一個9歲,一個7歲的女孩,一邊坐在院子里洗衣服,一邊看著旁邊兩個約莫3、4歲的小男孩兒在那兒爬來爬去。
“你們找誰?”那個大的小女孩兒站起身來,怯生生地問。
“這里是宋小梅和宋小花的家嗎?”嚴舟盡可能露出個和善的笑臉來,問兩個孩子。
許是第一次聽到說是來找自己和妹妹的,兩個孩子都有些懵,也不怎么敢說話。
“你們就是宋小梅和宋小花吧?我們是村小的老師,我們是來找你們報名去上小學的。”林文菊也上前,輕言細語地解釋道。
“上學?”兩個孩子的眼神中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垂下眼眸來。
“奶奶不會讓我們去的。”大的宋小梅低聲道。
“為什么啊?”白雪不解。
“我...奶奶說了,我們是賠錢貨,家里的錢要讓弟弟們去上學的。”小的那個宋小花囁嚅道。
來的時候,林文菊三人就打聽過了。
這宋家一共兩房,大房只有兩個女兒,宋小梅和宋小花,二房生了兩個兒子,估摸著就是眼前這兩個男孩兒了。
“那你爹娘呢?”林文菊覺得,還是得問問她們自己爹娘的意見。
“爹不想讓我們去,娘沒錢...”此話一出口,三人就了然了。
這樣看來,這宋家,宋家大房怕是也做不了什么主的。
“那,你爹娘奶奶呢?”白雪覺得和兩個小孩子糾纏也沒什么意思,想要早點找到孩子家里能說得上話的人,好好地勸解一番才是。
隨后,三人就被帶到了這邊的一個山坡上,一群男女老少正在地里忙活著。
樹底下一個正拿帕子擦汗的婆子,就是宋家姐妹的奶奶,在更不遠處還在地里勞作著的幾個男人,其中就有她爹。
“上學?”老太太聽到三人表明的來意,眼睛頓時一瞇,銳利地眼神直刺宋家姐妹,讓兩人不禁有些哆嗦。
“是啊,老太太,如今大隊里相應國家號召,開設村小,把孩子送來讀書是一件好事,你為什么不支持呢?”白雪張口就問。
這宋家老太太歷來是個習慣了說一不二的人,眼下白雪的質疑,令她頗為不爽。
“這是我自家的孩子,我讓不讓她們上學還用得著你管?再說了,上學不要錢啊?看著我家這點人掙工分都快要揭不開鍋了,哪兒有錢送她們上學去啊?”
“你...老太太,送去讀書識字可是好事,以后孩子有了學識不也能出人頭地嘛。”白雪在她父親身邊,就見過很多讀書改變命運的人,她完全不能理解,竟然會有人因為一學期8毛錢的學費,而放棄改變命運的機會。
“呵呵~兩個小丫頭片子,我要她們那么出息干嘛,留在家里多學著做點活計,以后能嫁個好人家就是了。”宋老太太覺得這城里來的老師未免管得太寬。
霎時,帶他們過來的宋小花就白了臉色。
“娘,嚴知青他們找你干嘛?小花,你不在家里看著弟弟,跑來坡上干嘛?”說話的是宋奇,宋家姐妹的父親。
父親的指責,讓宋小花原本心中的希冀也消失了,囁嚅著朝三人說了一句什么,就連忙跑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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