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馮大哥怎么知道的這個消息，說來也是巧了。
那些天小賢才晚上老跟著他爹屁股后面攆，隊上的田里都快被他們跑遍了。
“賢才，最近怎么白天老是不見你！”支書家二兒子劉繼國家的孩子，叫劉豐民，還帶著她妹妹劉豐燕。
“我最近上學呢！”小賢才對自己能跟著小嬸上學顯然很是得意的。
“上學？你還小呢！再說了我怎么沒看見你報名去？”
劉豐民家里有兩個哥哥，一個14上高小，一個11上初小，連帶著他今年滿了8歲，也可以在9月份跟著哥哥一起去公社上小學了。
“我還小呢！我在家里跟我小嬸上學！”小賢才不樂意劉豐民瞧不上他，挺直胸膛說道。
“就是，我也跟著我小嬸上學呢！”賢才的小跟班賢能緊隨其后。
這話恰巧就讓過來的支書和大隊長給聽到了，大隊長好奇地考了考他，小賢才就背了林文菊教他的一篇課文《東方紅》：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
小賢才背的那叫一個神采激昂，還學著平日里跳的中字舞的動作，給比劃了幾下，看上去有模有樣的。
“不錯！誰教你的？”
“我小嬸！我小嬸可厲害了，教我們認字，寫拼音，還教我們算數呢！”小賢才挺著小胸脯，得意的顯擺自己的小嬸，就好像自己也變得厲害了一樣。
“還會算數呢！那我來考考你！”
一番考教下來，大隊長顯然很滿意。
支書提議讓自己的小孫子一起參與，卻發現明明自家孩子比小賢才大2兩歲，反應速度還沒他快。
家里兩個大的也是給教了的，怎么差這么多？
最后才是從馮大哥口中得出，這因為他弟媳懷孕了，自己也愛學習，也愿意帶孩子一把，就讓在家里教了。
這都已經學了快一個月了。
“一個月能學成這樣，你家賢才以后有大出息啊！”支書看向賢才，不禁露出羨慕的表情。
大隊長也是第一次聽說，當即更是覺得建平這個媳婦娶得好，對著小賢才更是一通夸贊。
“哪里那里，是她小嬸教的好，給她帶了一個月，賢才確實是懂事了不少。
她小嬸也是個好學的，在家里還在自學高中的知識咧。”
馮大哥一通夸贊，成功讓支書對林文菊起了興趣。
他沉吟了片刻，和大隊長交流了個眼神，才道：“本來該是明天開社員大會說的，既然你今天也在，也沒什么不好說的。
今天我跟你六叔公去公社里開會，得到消息，我們隊上要辦一個村小。”
“辦村小？那豈不是我們賢才就可以在大隊里上學了？支書，這村小準備放到哪里呢？幾歲可以上學？學費貴不貴啊？”連珠帶炮的，問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還是大隊長看不過去，才點了他一句：“大隊里辦小學，需要招2名老師。”
“真的！”馮大哥這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看著他，“那我弟媳婦是不是有機會當老師？”
大隊長白了他一眼，這隊里上了初中的人可沒幾個，但這不還有知青嘛，那好多都是高中畢業呢！這會兒就大喇喇的嚷嚷開了，這工作到時候能不能拿到手都難說。
支書也沒給準話，只說讓林文菊回去準備準備。
“準備準備？我們怕是還要給支書家和六叔公家送些東西過去。”馮父思量了片刻，覺得還是要有所表示，“建平媳婦今日里鹵的下水還剩一半豬心和豬舌頭，再配上一碟子素菜，可以湊成兩盤。上次辦酒還有剩下的地瓜烤酒，她娘去給打出來，到時候裝上。”
“我想想家里還有什么...”
“大哥，支書說的是不是要考試啊？”林文菊卻覺得支書說的準備，應該不是要好處的意思吧。
再說了，六叔公也在呢，那可是他們自家的族叔呢。
“說是要考。但支書說明天開了大會再通知。”馮大哥回憶道。
馮母看出了林文菊的不解，拍拍她的手：“這大隊里的人，還是要走動走動的，不然人家覺得你不懂禮數。”
言外之意，這也不是給什么好處，無非就是當做人情走動一番，表示一下謝意，以后消息什么的也好說一些。
這村里面的人際道道，林文菊還有得修煉。
索性這些也不用她管，自有家里的男人去出面去，他們愿意管就他們去，她也就丟開了去。
雖說她自家的男人不在，可馮父和兩個哥哥是在家的。
最后也還是讓林文菊給猜中了，馮父和馮大哥一起跑了一趟，避著人給兩位送了些下酒菜去，最后東西還是原樣給拿回來了。
回來只說讓她好好復習初中的知識，要準備考試。
第二天，隊上通知開大會，將隊上要建小學，還要從隊里招老師的消息給公布了出去。
這好家伙，整個大隊都沸騰了。
家里有孩子的，又想送孩子上學的，覺得可以就近送孩子讀書了。
家里有初中生的、高中生的，覺得能給孩子弄個體面的工作了。
至于知青，那更是激動萬分。
要是真當上了老師，那就可以不用天天累死累活的上工了，只需要去教書就好。就算農忙的時候需要去干活，那也比一年到頭都在地里頭埋頭苦干來到好不是?
不過，支書最后宣布了選拔的要求，要考試！
這考的也不是別的，而是去年考縣里中學的卷子，他特意找人給弄來的，還去公社油印了幾份出來，不過沒對大家公布。
“要考試！”朱嬌嬌一聽就著急了。
她可是早就了解到了，這一批同來的知青里面，除了她、陳方平和馬齊，其余嚴舟、秦俊才、單霞飛和呂玉都是高中生。這要是考試，她怎么能夠競爭得贏他們幾個呢？
而且名額只有兩個，大隊里還有人要參加，這競爭可太激烈了！
她畢了業早就把書丟開了，準備等著家里給找關系弄個工作，現在她課本也沒有，知識也忘了大半了，怎么辦？仔細觀察其他人的表情，跟她一樣初中畢業的顯然很是失落，其余幾個那看上去都是胸有成竹的。
再看人群里的其他人，有兩個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年輕也是躍躍欲試的，她可是知道，他們也是這大隊里少有的初中畢業生，這些可都是她的競爭對手啊！
林文菊也在人群中，自然也看到了知青們的不同。
其他人自然也能察覺到，當即就有人不同意了。
“支書！這不公平！我們大隊里除了出去讀書的，一共也就四個初中生，可知青都是高中生，我們怎么可能考得過他們嘛！”
“就是！這工作就不該讓知青考，他們是來農村支援建設的，又不是來農村享福的！”
“那可不，要考試定工作的話，這不就是把工作讓給知青們嗎？我堅決反對！”
“我也反對！一共就兩個名額，干啥要給外人！”
這個時候，涉及自身利益，平日里再笑顏相對的也成了外人了。
“安靜！”支書抬起手，示意大家聽講。
“大家的意見我也明白，我跟大隊長也商量過了，我們自己的子弟，那肯定是要考慮的。”
“就是！支書英明！”這就有人開始拍馬屁了。
“不過...”支書話頭一轉，“這大隊小學，教的可都是我們自己的孩子，我們肯定是希望有知識有文化的人來教，才能教得好，以后孩子們才能出去考初中考高中，甚至進城招工！”
“支書！你的意思是讓知青來當老師？！”這是著急的，話只聽了半頭，就開始著急了。
“聽我說完！我和大隊長的意思是，這既要給大隊子弟機會，也要給我們自己的孩子一個機會嘛！
所以，這次這兩個名額，大隊上一個，知青一個。”
話了，整個大隊部前面的空地上就鬧哄哄的，有的人覺得有道理，有的人覺得不公平，知青們則是覺得慶幸，差一點兒這機會就沒了。
“好了，三天后進行考試！行了，散會吧！”支書在桌上敲了敲他的煙桿道。
人群中還是有些鬧哄哄的，可那些自覺跟自家沒什么關系的人，就四散而去了，就留下了四個初中生和七個知青，還有林文菊。
這下，一群人站著大眼兒瞪小眼兒，隊上的幾個排除了知青的威脅，看誰都覺得是自己的競爭對手。
連帶著林文菊都沒得到什么好臉色。
知青那邊，除了朱嬌嬌和陳方平，其余人都還算會掩飾自己的情緒，看起來還算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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