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上臺階，宋允沉默著，推著慕容止向林因寺的里側走去。
林因寺的內里就如同它的外表一般的破舊荒涼，入目之處，除了散落的枝丫，角落中還盤結著不少銀白色的網狀蜘蛛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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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允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漸生疑惑。
她知道慕容止讓她來林因寺，定然是有特定的緣由的，她也從來沒有過多的問過。但是，如今她倒是生出了探究。
知州夫人……
為何行為舉止如此的奇怪？
在眼前的高大佛像面前站定，宋允眼眸微抬，看著這似悲天憫人的神佛，莫名從中看出了幾分神性。
這世間哪里有神佛，慕容止不信神佛，她也不信。
神佛于人類的渴求中誕生，在面對天災人禍，人類自身無法掙脫命運的牢籠時，便祈求神佛，試圖讓神佛將他們帶離所處的困境。
可神佛若是真的存在，又豈是會眷顧每一個虔誠的信仰他的信徒？
知州夫人，是在為著什么不可求且不可得的事情而祈愿著嗎？
佛像外表金黃，仿佛是被渡上了金身，與破敗的寺廟相比，它顯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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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寺廟中，有這般佛像，倒是令她很是意外。
“殿下，我們接下來要做些什么？”斂下了眸中的情緒，宋允扭頭看向了慕容止，開口問道。
這次來林因寺，她只知道自己需要扮成一個神棍來騙取知州夫人的信任，但她對于知州夫人的個人情況具體是什么樣的并不清楚。
似是看出了宋允的疑惑，慕容止的眼底劃過了一絲興味。半晌后，才緩聲開口：“你可知如今安州城的知州是何人？”
“安州城的知州，那不就是方文翰，方大人嗎？”對于安州城的知州，宋允在剛到安州的時候便早有耳聞。
在大朔這個貪官污吏層出不窮的年代里，方大人就像是這腐爛名利場中的一股清流，是遠近聞名的清官。
而且，安州城還流傳著他和知州夫人年少夫妻，伉儷情深。方大人的身邊除了知州夫人一人，并無其他的妾室通房。這一點，惹得安州城的女子羨慕不已。
“是，也不是。”輕笑了一聲，慕容止看著面前的金色佛像，想到了上輩子的那樁秘辛，眸光越發的幽深。
西夏……
手確是伸得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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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不是？”聽著慕容止這一番似是而非的話，宋允疑惑著看他，幾息后，開始絞盡腦汁的想著《帝王術》中是否有提到過跟安州知州相干的事。
想了許久，她還是沒能想到。既然沒想到，她自然也不糾結了。在她看來，連慕容止這樣的大反派，《帝王術》中對他的描繪都寥寥無幾，更不要說方知州這樣的路人甲了。
這么想著，她一瞬不瞬的盯著慕容止，心里很是好奇。
什么叫是也不是？
難不成，這其中有什么不能為人道的秘辛？方大人人格分裂了？
還是，方大人的愛妻人設是假的，這才惹得知州夫人將寄托于神佛？
一個又一個念頭突突突的從腦海中竄出來，宋允發散著思維，想得越發的離譜。
但還不等她再多想幾個緣由，下一刻，慕容止的話卻如同驚雷一般的砸到了她的心尖，惹得她霎時瞪大了眼睛。
“現任的方知州，并非原來的方知州，他被人頂替了。”眼睛微瞇，慕容止指尖輕輕的搭在輪椅的邊緣上，輕聲說道。
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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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西夏埋進大朔的暗線。
何其可笑，大朔的那些吃得肥頭大耳的父母官，竟還比不過西夏的暗線更有能力治理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大朔的根，確是已經爛到了底。
居于上層的世家王公貴族，他們視線所及皆是繁花盛景，他們沉迷于享樂，沒有看到大朔如今的周圍遍布荊棘。長此以往，等待著大朔的，便只有毀滅。
他上輩子殫精竭慮，才堪堪穩住了大朔的根，不讓西夏跨入邊境一步。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大朔繁盛表象下的腐爛。
“頂替的！”聽到這話，宋允驚得頓時瞪大了雙眼：”這可如何頂替，莫不是如今的方知州殺了真正的知州大人？”
“確是如此。”眼皮微抬，慕容止淡淡的看了身旁的少女一眼，似是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令人炸裂的消息一般，又適時的補充了一句：“知州夫人與她夫君青梅竹馬，許是早就發現如今的知州已經不是她的枕邊人了。”
宋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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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裂的消息來的是那么的措不及防，讓宋允一下子呆立在了原地。
“所以…所以殿下讓我裝神棍，竟是基于此……”宋允深吸了一口氣，在緩了許久后，思維開始活躍的運作了起來。
怪不得……
怪不得知州夫人年紀尚輕，便如此的信神佛。這不就是，將情感寄托于神佛身上了嗎。
就跟她祖母一般，不問俗世，滿眼里只有她的神佛。
她們是真的信仰這般虛無縹緲的存在嗎？
宋允覺得不見得。
因為所求不得，卻又深陷迷障。
祖母是這般，知州夫人也是這般。
《帝王術》這本書的世界觀主打的就是人定勝天這個理念，因而，在這個為這本書所演變出來的世界里，神佛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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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自己這個外來靈魂的出現，宋允更偏向于是這個世界有自己的規則機制，或是出了bug。
“知州夫人，應當是快要來了。”估摸著時辰，慕容止突然出聲。
據著他的觀察，柳如素時常來林因寺，且每一次來的時間點都大差不差。
“那…讓我準備準備。”擰著眉，看著一旁的慕容止，宋允思索著，輕聲應道。
半個時辰后，林因寺外。
“夫人，這里有一輛馬車。”跟往常一般來到了林因寺，荷香一下馬車，就看到了那停靠在角落里，看起來十分簡陋的馬車。
“應當是寺中來了其他的香客。”柳如素素手撩起車簾，隨后提起裙擺，踩在了下馬車的圓凳上，款款的下了馬車。
視線落在了不遠處，正盯著角落里的馬車的荷香身上，柳如素輕聲開口：“莫要看了，走吧。”
“是，夫人。”收回了視線，荷香轉身朝著柳如素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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