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是被請下去的。
彼時，餐桌僅有沈夫人一人。
“夫人，少爺說他尚有公務處理，便不陪您用晚餐了。”
方才坐下，便聽到劉媽媽在一旁的匯報，姜南的眸子不忍一動。
沈夫人思索半秒，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便，動餐吧。”
隨即，悠悠開口。從始至終，沈夫人皆未抬過眼皮掃她一下，輕視之意溢于言表。
等到沈夫人拾起筷子，姜南默默跟上。
姜南也并非沒有想過，這頓飯或許會吃得水深火熱。
盡管她已經小心翼翼。
“怎的？唐小姐在唐家這么些年，沒有人教過你規矩么？”
姜南方才吃了一口，耳邊便傳來了沈夫人冰涼的問候。
“不懂規矩的東西，那便沒資格吃沈家的飯，站一邊去。”
沈夫人的審判，高高在上，不容反抗。
姜南攥著筷子的手一緊。
“敢問夫人，我又犯了哪條罪大惡極的過錯，讓您不高興了？”半響，幽暗的眸子抬起，姜南直面沈夫人冰冷的面容問道。
她說過，她只會為了沈徹忍受一次。
沈夫人面色不改，一旁的劉媽媽倒知趣地上前，用一如既往的端正口吻回答，“少奶奶，您坐姿不端，懶散至極，其為一錯。”
“您儀表隨意，不尊夫人，其為二錯。”
“你用餐有響，行為不妥，其為三錯。”
“少奶奶，該罰。”
聞言，姜南神色一暗，沉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少奶奶如今不知悔改，強詞奪理，更是錯上加錯。”劉媽媽面無表情地繼續開口。
不知悔改。
強詞奪理。
笑了。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批判人的四字成語，說得一溜一溜的。
姜南抬頭輕笑，眸底閃過一抹厲色，“得，既然夫人說我不配吃沈家的飯，那從今天開始我便不上你家餐桌，不吃你家飯了。”
“我這樣完全是遂了夫人的意，夫人到時候應該不會，又給我安一個什么罪名吧？”
她才懶得與沈夫人爭論太多對與錯。
這飯不吃，于她而言更為舒服。
“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沈夫人冷嗤，神色未有太大起伏。
“掌嘴。”
下一秒，沈夫人輕佻的命令發出。
“是。”
姜南方才蹙起眉頭，便有兩人迅速來到她的身后，將她架著離開了椅子。
“啪！”
緊接著，劉媽媽一個利索的抬手，用力揮到她臉上。
辣痛感，迅速襲來。姜南只覺得，自己的耳朵轟隆隆一陣響，嘴角似裂開了一般。
姜南發絲凌亂，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半響，抬起泛紅的眼眸，定定地盯向那邊高高在上的女人。
“少奶奶，您知錯了嗎？”身前，劉媽媽面無表情地開口。
姜南嗤笑，“就這兒？”
“你們猜，為什么唐家教不會我規矩？”
“啪！”
語落，另一邊臉傳來同樣的刺痛。
“怪不得沈徹這樣好的一個人，會變得這般盲目刻板，原來是夫人的錯。”
“啪！”
“不知夫人拜的是什么佛，念的什么經，一點沒叫您靜心。”
“啪！”
“夫人才是玷污了規矩，以此之名隨意懲戒他人，傷害他人。”
“啪！”
大廳，清脆而堅定的女聲不斷落下，一道又一道凌厲的巴掌聲接踵而至。
畫面實在令人心驚肉跳。
許多傭人，已是到了不敢看的地步。
“少奶奶，你瘋了嗎？”
姜南的固執，惹得劉媽媽的語氣，都添了幾分憤怒。
沈夫人終是抬了手，讓懲罰暫停。
“慢慢來。”
“我可不是唐鏡，我有的是辦法。”
沈夫人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悠聲說完，輕擦了擦嘴，起身離開。
全身寫滿了從容不迫、氣定神閑。
與此同時，姜南身上的束縛一松，無力地癱在了地上。
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
頭發亂成了雞窩頭，雙頰盡是駭人的巴掌印，唇角微裂血絲外溢，狼狽至極。
明明這個樣子，才是真正的失禮。
沈夫人還真是顛倒黑白。
既如此。
想到這里，姜南的神色一定，眸底劃過轉瞬即逝的較真。下一秒，她艱難從地上爬起，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姜南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菜，開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吃得十分豪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