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雪告訴我的。”韓驍沒有隱瞞。
徐珍惠苦笑，陷入了沉思：“當年我也不知道她埋葬在哪里，我只知道，那是她和你爺爺談判之后的結果。姜……你媽媽很愛你，為了你她做了她能做的一切。這一點……我是無論如何都比不上了。”
第一次聽到徐珍惠這樣稱呼姜幼珊，韓驍內心重重一震。
她緩緩轉過視線，苦笑：“你一定覺得我很討厭她吧？”
韓驍嘴角動了動，沒吭聲。
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這樣想并不奇怪，因為曾經的我確實很討厭她，我恨她奪走了我的兒子，奪走了原本該我付出母愛的機會，讓我和我的孩子無法親近地在一起……”
她越說越動容，“可是我也知道，如果沒有她須臾不離的保護，你根本不可能平安長大，根本不可能回到我的身邊。”
“我對她……是很感激的。”
“只是從前的我一葉障目，被這種恨意蒙蔽了雙眼，只想著是我生了你，我給了你生命，你為什么要認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女人做母親。”
徐珍惠笑了，已經滿眼是淚。
韓驍：“您是我的媽媽，她也是。”
“對。”徐珍惠點點頭，“你知道嗎，她離世之前我其實見過她，她騙了我。”
“什么？”
韓驍和夏桃之驚訝地抬眼。
他們倆都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段往事。
徐珍惠苦笑：“那一天，她看起來精神特別好，一點不像是生病的人，我去看望她，也是想跟她多了解你的情況。我們聊得很好，聊了整整一個下午，她跟我約定好，要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幫助我和你培養母子感情。”
“我滿心歡喜，以為她說的是真的……”
“可是第二天，你爸就告訴我，姜幼珊過世了。”
韓驍的掌心握緊。
“陪在她身邊的是霍夫人，還有那個白雪，正確的說，當時真正陪在她左右的只有白雪，還有后來趕過去的老爺子，也就是你爺爺。”
徐珍惠抿緊嘴角，“她騙了我，她答應過我的，要陪著我一起和你培養感情，要讓你明白，我也是你的媽媽。”
夏桃之內心一片酸楚。
她無法理解徐珍惠當時的心情。
這種復雜的情緒如果沒有親身經歷，很難說能共情。
只是，她能感受到徐珍惠那種希望又絕望的悲涼，那種又恨又無奈又感激的情愫……
能怎么辦呢？
當年韓驍的丟失是事實。
姜幼珊成為他的母親，撫養了他十幾年，也是事實。
最后養母撒手人寰，只剩下滿地瘡痍。
而徐珍惠，因為從未和兒子親近過，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孩子，而一路跌跌撞撞，在那條歪路上越走越遠……
這，更是事實。
怪不了任何人。
徐珍惠深吸一口氣：“我今天很高興，我還以為你不會告訴我，現在居然會主動跟我說了。”
她含著眼淚看向他，“媽媽之前做錯了很多事，你怨我，不和我親近也是很正常的。”
韓驍：“在我心里，您永遠是我的母親。”
徐珍惠淚如雨下：“真的嗎？”
“當然。”
得到正式的回答，徐珍惠捂著臉，流下了歡喜的淚。
從書房出來，夏桃之和韓驍手牽手。
徐珍惠說自己想單獨待一會兒，他們倆只好先離開。
韓驍頻頻回頭，看著書房那扇門，目光復雜。
夏桃之：“要不，咱們再進去陪陪媽？”
“不。”他拒絕了，“她既然說想一個人待著，我們就不要去打擾。”
“好，聽你的。”
他們倆剛下樓，樓梯的另外一邊，韓盛走了出來。
他悄悄打開書房的門，走進去。
徐珍惠在輕聲抽泣。
他上前，摟著妻子的肩頭：“總算苦盡甘來了，你這又是怎么了，還哭成這樣……”
她哽咽不斷：“我沒想到自己一路做錯了那么多事，甚至已經想好了，阿驍這孩子一輩子都會跟我有心結，不會跟我說這些。結果……”
“阿驍是你我的孩子，你應該相信他。”
韓盛輕笑，“我早就跟你說過，給他一點時間，他會告訴你的，怎么樣，被我說中了吧？”
她拼命點頭，眼淚已經打濕了衣襟。
原來，徐珍惠早就知道韓驍發現了姜幼珊的墓地。
是韓盛勸她多等一等，不要像之前那樣沖動著去質問韓驍。
她等了這么多天，早已不抱希望。
沒想到，韓驍竟然真的主動說了！
“你是他的媽媽，他永遠是你的兒子，你們還有時間慢慢修復彼此的感情。但……他的養母永遠不可能再活過來了，時間是留給活著的人的，你也不用跟她爭什么，你和她在阿驍的心里都是無可取代的。”
韓盛略微沙啞的聲音給了徐珍惠莫大的安慰。
她依偎在丈夫懷里，輕輕點頭：“嗯，我現在知道了。”
晚餐時間，徐珍惠還是準時出現在餐廳里。
她換了一身衣服，還重新梳妝了，除了眼睛還有點紅之外，整個人的狀態比平日里都要好。
“哎喲，你是不知道，現在玥兒覺得自己能耐了，家里家外一把抓，我今天才跟親家母通過電話，她說玥兒熟悉公司事務的能力真是沒的說！”
徐珍惠輕快地說著。
趕來蹭飯的韓玥聞言，半點不害羞，大大方方地承認：“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教出來的，我哥教我的，能差嗎？”
“你還是要多學習，有些地方學得不扎實。”韓驍淡淡點評，“就說你上次拿給我看的策劃書，我給你點了十七處要注意的點，你都改正了嗎？記住了嗎？”
韓玥：……
“哥，正吃飯呢，你能不能聊點讓人開心的？”
“聊這個你不開心嗎？”韓驍問。
韓玥：……
行吧，你開心就好！
反正最后韓玥是被迫又聽了一節課，最后吃完飯也算收獲滿滿。
夏桃之和徐珍惠相視一笑，晚餐的氣氛和諧又美好。
正聊著，韓玥突然來了句：“彭烈陽最近一直想回家。”
夏桃之手里的筷子頓了頓，看向小姑子——只見韓玥面色冷冷，似有不快。
韓玥又說：“我婆婆已經跟我提過兩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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