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她的眼睛看不見，顧西程語調越發輕柔。
“不用擔心，眼睛也會好的，都會好起來的。”
怕她情緒低落，又說起了孩子。
“別看寶寶是早產，出生的時候，哭聲可響亮了。”
“……”池音音靜靜聽著，嘴角略揚了揚。是的，她當時雖然疼的厲害，但也聽見了。
“對了，有沒有想好寶寶的名字？”
“……”池音音頓住，怔怔的搖了搖頭。
這個，她還真沒想過。
“這樣……”
顧西程明白了，“大名先不著急，爺爺那邊應該有安排，先取個小名吧。叫什么好呢？”
池音音還是沒說話，冷不丁的，她一時也想不出來。
“我有個想法。”
顧西程帶了點笑意，“小公主是早產的，她著急的很，迫不及待的要出來見爸爸媽媽，要不，就叫‘早早’，好不好？”
早早？
早早……池音音默念這兩個字，別說，還挺可愛的。
原本是一場血雨腥風的生死歷劫，化成‘早早’兩個字，那些苦難似乎都成了歡迎她來到這個世上的儀式！
“喜歡嗎？”
顧西程覷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就叫早早，好不好？”
“……”池音音沒說話，極輕的點了點頭。
看她情緒好了些，顧西程稍稍松了口氣。
語氣卻沉了沉，依舊握著她的手，“音音，我有事要跟你說。”
剛開了個頭，池音音便猜到了，他要說的是哪件事。
“是這樣的。”
顧西程斟酌著，緩慢的道，“關于那件事，我和鐘霈都安排好了——你的眼睛，是在發生墜樓事件前，就看不見了。”
“？！”池音音錯愕，震驚的‘看’著他，他說什么？
可她明明是，生產的過程中……
“沒錯，就是那個時候看不見的。”
顧西程知道她怎么想的，握住她的手緊了緊。
“溫主任會出示專業證明，因為你之前的病歷里就有過記載，所以，這是鐵證。”
鐵證？
池音音愕然，他買通了溫主任！
難以想象，原來，像溫主任那樣端方的人，竟然都會被他買通！
“別擔心。”
顧西程緩緩道，“溫主任也是人，她確實很有原則，可是，她也有親人，那就有弱點，她既然拿了我的好處，那么，我說你的眼睛什么時候看不見的，就是什么時候看不見的。”
“至于證人，他們的供詞算不了什么，并沒有人親眼看見你推了。”
那么，這就是一件再單純不過的意外，在意外里，有受害者，卻沒有加害者——無辜的，無心的，有心的，都沒有。
總而言之，就是完全不關音音的事。
顧西程：“鐘霈會過來一趟，告訴你面對警察提審，該怎么說。你聽他的，他是專業的。”
又道：“警局那邊，我和傅三哥打過招呼，你產后大出血，暫時不能接受提審，需要溫主任點頭同意。”
他捏捏她的手，“等你休息好，有精神了。嗯？”
聽完他的話，池音音好半天沒言語。
意外嗎？
是，也不是。
當時，她確實是推了唐名可，可能，她沒想到過后果會是什么樣。
可是，她實實在在是懷著濃烈的恨意的！
她也以為，自己這次是逃不過去了。
但她不后悔，人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她只是恨，自己落了個要坐牢的下場，唐名可卻沒得到應有的懲罰！
然而，現在，顧西程卻告訴她，她不會有事……
他輕輕抬手間，就已經替她擺平了一切，她只要張張嘴就行。
池音音笑了下，暗暗道，他也是這么保住的唐名可吧？想想這事，她就恨啊。
但她沒問顧西程。
她很清楚，他是不會承認的——和之前好幾次一樣。
再問又能怎么樣？她沒妄想，能說服他。
已經試過的事，沒必要再做無用功。
眼下的問題是，她要接受他的保護嗎？
如果，沒有女兒，池音音大概仍舊會堅持不接受……
可想想女兒，她不能讓她剛出生就沒了媽媽……
撇開這層不談，她為什么不接受呢？
唐名可壞事做盡，都還活的好好的！自己要是坐了牢，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驀地，池音音閉上眼。
她沒直接答應，“你讓我想想。”
“……”顧西程蹙了眉，無疑是著急的，可又不敢緊催著，只好點頭。
“好。”
音音要考慮多久，他就推多久好了。
…
下午，顧西程去了公司，說好晚上再過來。
等他一走，池音音便摸出了手機。
點開了語音服務，“打電話給羅恩先生——”
指令輸入后，手機隨即自動撥通了羅恩的號碼。
“喂？音音？”
“是，是我。”池音音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羅恩先生，我需要你的幫助。”
那邊靜默了一息，“好。”
羅恩沉聲道，“你放心，都交給我。”
“……好。”池音音握緊手機，“謝謝你。”
切斷通話，盯著眼前的一片漆黑，低低喃喃：“對不起了，顧西程……”
晚上，顧西程回來時，被溫主任叫到了辦公室。
顧西程緊張，“是我太太哪兒不好？還是我女兒？”
“是顧太太。”溫主任道，“我今天查房的時候，覺得你太太的情緒，有點問題。”
顧西程皺了眉，“是不開心嗎？最近發生的事太多，再加上眼睛又……”
“是有這方面的影響。”溫主任，“但我要說的不是不開心，她有產后抑郁的征兆。”
“？”
顧西程一凜，薄唇微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別太緊張。”溫主任輕嘆道，“產后抑郁不算少見，何況顧太太遇到這么多事。我告訴你，是想你多給她陪伴和鼓勵，幫她一起走出來。”
“這是自然。”顧西程頷首，鄭重道，“還需要溫主任你多費心。”
“我會的。”
產后抑郁……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顧西程揉了揉眉心，調整了心態，他沒時間低落，音音還需要她。
轉身，進到房間里。
池音音在喝湯。
看她面前的幾只碗，雖然沒全空，但每只里面的食物都少了一些，顧西程很是欣慰。
“今天胃口不錯？”
池音音安靜的點了點頭。她得好好吃東西，不然怎么有體力？
身體是根本，身體搞垮了，談什么都是空的。
吃完，池音音擦了擦嘴。
她知道，顧西程沒走，瞎了之后，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看著她的目光。
“你跟我說的那件事，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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