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蘇沐慢慢醒來。
她盯著天花板好一會，才逐漸恢復了意識。
“醒了！病房醒了！”
蘇沐耳邊傳來的陌生的聲音，隨后便是開關門的聲音。
她覺得眼睛有些酸澀，想要抬手揉一下眼睛。
很快，她便意識到自己的手插著針。
“哎，別動。”
唐玉急忙上前，按住準備抬手的蘇沐。
“醫生說了，現在不能隨便摸腦袋。”
蘇沐微微偏頭，看向唐玉。
“媽，我……”
因為剛睡醒，蘇沐的嗓音還帶著嘶啞。
“來，先喝點水。”
唐玉在水杯里放了根吸管，然后遞到蘇沐嘴邊。
蘇沐喝了一小口，感覺嗓子舒服一點了才開口道，“師傅他……”
唐玉眼神有些躲閃，“你先好好養身子，兩個星期后能下床了，再帶你去見他。”
“還有，孩子是不是沒了？”
蘇沐以前都能感覺到孩子在她肚子里。
但是此刻，她感覺不到孩子的存在。
她的眼底都是落寞。
果然，她還是沒用，沒能保住這個孩子。
唐玉看著蘇沐這副模樣。
眼眶濕潤，但還是努力控制著。
“小蘇，只好把身子養好，孩子還會有的。”
唐玉壓著自己的哽咽，“你也不要想太多，事情都會過去的。”
蘇沐點點頭。
但是合上眼的瞬間，眼角卻滑下大顆的淚珠。
“小蘇……”
唐玉抬手，為蘇沐擦去眼淚。
她很想告訴蘇沐，那個早產的孩子其實還在。
只是，因為不足月，而且車禍的時候遭遇了巨大的撞擊，現在身體機能的各項數據都不好。
誰都不知道這個孩子，最后能不能存活下來。
唐玉讓蘇沐存了希望，最后孩子沒撐住，又要承受巨大的失落。
現在她身子這么差，要是來這么一回……
“媽，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自始至終，蘇沐都是閉著雙眼。
唐玉沉默了好一會，最后起身，“好，你要是有事就按鈴。”
蘇沐點頭。
直到關門的聲音響起，蘇沐才睜開眼。
她抬手，慢慢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那里，已經變得平坦。
就好像，那個孩子從來沒來過一樣。
“孩子，媽媽對不起你……”
沉靜的病房里開始響起一聲一聲的哽咽。
到最后哭泣聲傳到了病房外。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唐玉聽到哭聲，心瞬間像被人揪著般難受。
她站起身，只是手剛碰到門把手，最后還是撤回。
“唉……”
她嘆出重重的一口氣，“這都叫什么事啊。”
顧廷琰老遠便看見了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的唐玉。
“你坐在這干嘛？”
唐玉抬起頭，“我想在這守著。”
“你干嘛！”
唐玉見他準確進去，急忙攔住，“小蘇想一個人呆著。”
“我有事問她。”
他說完便抬手敲了敲門。
唐玉剛想罵他，里面卻傳來了蘇沐的聲音。
“媽，你們進來吧。”
顧廷琰看著蘇沐的模樣，心里閃過一絲惋惜。
但畢竟是男人，情感不會表現得太明顯。
“我知道你現在需要休息，但有些事情比較著急，只能問你。”
蘇沐已經收拾好情緒，只是眼眶還有些許泛紅。
“爸，你問吧。”
顧廷琰掏出手機，然后點開相冊，舉在她面前，“這個人，你認識嗎？”
蘇沐看向手機。
即便女人背對著鏡頭，但她還是能認出來，是跟在艾文身邊的小蘭。
“認識。”
顧廷琰收起手機，“這次的車禍，就是她策劃的。”
蘇沐愣了一下，“您確定？”
顧廷琰點頭，“她現在應該還在京都，或者說，還會來找你。”
身旁的唐玉聞言，“什么！”
她上去就拍了顧廷琰一下，“那你怎么不派人在這守著，那人到底是干嘛的？”
蘇沐垂下眉眼。
心里思緒萬千，但是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小蘇，她是不是跟知鳴綁走這件事情有關？”
唐玉平時看著糊涂，但關鍵時候，腦子轉得很快。
蘇沐沒做任何回應。
“你愿不愿意配合我們？”
蘇沐看向顧廷琰，“您的意思是？”
“顧言鶴去了什么地方我們不知道，但是這個人，肯定知道。”
蘇沐認同顧廷琰所說的，“我需要做什么？”
*
顧廷琰和唐玉一同離開病房。
拐角的時候，唐玉往后看了眼。
顧廷琰沉聲道，“這么心虛干嘛！又不是偷雞摸狗。”
“你懂什么，我這不是怕……”
她只是下意識地怕被蘇沐發現。
雖然，蘇沐此刻躺在病床上，壓根就不可能下床。
“顧老，你們來了。”
站在保溫箱面前的護士對著兩人淺淺點頭。
唐玉上前，看著保溫箱里面全身插滿了大大小小各種管子的小孩，還是控制不住的心酸。
“這孩子……”
唐玉遲疑著，“能挺過來嗎？”
護士抿著唇，搖搖頭，“顧夫人，我只是個護士，我不清楚。”
顧廷琰看出她的顧忌，揚揚手，“你先出去吧。”
護士連連點頭。
等護士離開后，顧廷琰才上前。
保溫箱里面的孩子緊閉著雙眼，嘴唇也有些發紫。
看起來狀態很差。
“孩子，你一定要挺過來啊。”
唐玉彎下身子，眼神帶著祈求，“你爸爸媽媽都還沒見過你呢，我們一家都很歡迎你的到來，你一定要撐過來啊。”
她從圓圓的小窗口探進去，握著孩子小小的手。
觸感溫熱，唐玉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
“老頭，給這孩子取個名吧。”
唐宇憐愛地看著那小孩，“有了名字，他才知道自己是個有家的孩子，就會有求生的欲望。”
“小名叫念念吧。”
顧廷琰臉色凝重，“大家都掛念的寓意。”
“大名呢？”
顧廷琰嘆了口氣，“大名，讓他爸媽來取吧。”
如果能熬過來的話。
蘇沐在醫院躺了兩個星期。
這天早上，她醒來沒看見任何人。
便嘗試著自己下地行走。
衛生間的鏡子里，她的腦袋上綁著一圈的繃帶。
她緩緩抬手摸了摸。
臉色凝滯了一會。
此刻她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頭發被剃光了。
“呵。”
她輕嘆一聲，為自己到這種地步而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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