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清立刻答應：“你放心，我們肯定照顧好她。”
這事不用沈凌風交代，他們也會做。
許禾是他留下的唯一念想。
“讓我……走吧……”沈凌風的眼淚從眼角滑下。
太痛苦了，他不想再這樣備受折磨。
反正都是要死了，還不如早點死了早點解脫。
可他們做不了這個決定。
許禾是他的妻子，得她來做。
現在她還暈倒了。
醫生說她是傷心過度，需要好好休息，調整好自己的心情。
沈凌風都要死了，她該怎么調節自己的心情？
溫云喬不知道該怎么辦，一直守著她。
她昏睡了一天才醒。
是被噩夢驚醒的。
“小禾，做噩夢了嗎？”溫云喬被她突然騰起的動作嚇了一跳。
她沒回答，而且焦急的問：“凌風呢？他人呢？”她剛夢見他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戳破大動脈自殺了。
那鮮紅的血液從動脈里噴涌而出，止都止不住，很快就染紅了床單和地面。
她無助的嘶喊，可是沒人能救得了他。
她就那么眼睜睜的看著他的鮮血流干，然后睜著眼睛死亡。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看過她一眼。
他是在怪她吧，怪她死死的拽著他不放手，讓他備受病痛的折磨。
“他在病房里，怎么了？你別著急，醫生說你要靜養，控制好自己……”
許禾根本沒聽她在說什么，鞋子都沒穿就跑了出去找沈凌風。
病房里的沈凌風還睜著一雙眼睛，眼神空洞的看著天花板。
“凌風？”她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似乎在確定他是不是還活著。
沈凌風愣了好幾秒，才轉動眼珠，瞥向許禾：“醒，醒了？”
“嗯，你還好嗎？”許禾笑著趴在他的床邊，伸手緊緊地抱著他：“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一直留你到現在。”
沈凌風沒說話，眼睛卻一片通紅。
“我自私的以為自己可以留住你，不管你的生活質量怎么樣，可我沒換位想過如果我躺在床上會是什么心境。”
“凌風，你恨我嗎？我知道錯了，你別恨我好不好？”許禾親吻著沈凌風的唇，眼淚一顆顆的掉落在他的臉上。
“不，不恨……”沈凌風艱難的繼續道：“我愛，你。”
“許禾……我愛你……”
“你去了那邊也要愛我。”許禾哭著哭著又笑了起來：“就算你在那邊遇到了別的女人，也不能把我忘了，就把我放在你的心里。”
“記得等我到六十歲了，來接我，我可不想當個老太婆。”
“如果，如果我還沒到六十歲就身體不好了，你也要來接我，我也不想被病痛折磨。”
“好，我，我不會，忘記你。”
“我也不會，我會一直愛著你，這輩子都不忘記。”
沈凌風想要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淚珠，想要伸手擁抱她，想要主動親吻她，可他做不到。
這具身體已經被病魔侵占了，絲毫不受她的控制。
“對不起……”
“我放棄對你的治療。”
她終究是做出了這個艱難的決定。
她不忍心看著他繼續痛苦下去，也不想讓他繼續恨自己。
他那么驕傲的一個人，應該體體面面的走。
沈凌風聽到她這話，眼神中滿是激動的笑意。
他終于可以解脫了。
死后，就不用再被病魔折磨。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愛你，我想讓你舒服一些。”許禾崩潰的道歉。
“我知道，我都，知道，謝謝你……”
許禾和他說了許多貼心話，直到病房外傳來敲門聲。
她擦掉眼淚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傅晏清他們，他們看著她的臉，欲言又止。
許禾知道他們想說什么。
她扯著唇角道：“我放棄對他的治療，讓他解脫。”
傅晏清的臉上浮起一絲震驚，似是沒想到她會這么快想清楚。
“剛才我又夢見他自殺了，好多好多血，他到死都不肯看我一眼，我不想他恨我。”
“他不會恨你的，你是他最愛的人。”
許禾自嘲一笑：“現在他最愛的人要簽字放棄他了。”
“這是正確的選擇。”
許禾沒接話。
她無法說服自己。
但她知道現在自己必須這么做。
她去了找醫生，傅晏清他們一起進去和他告別。
簽好字，真正停藥的那一刻，沈凌風奇跡般的可以笑了。
他笑著看著所有人，視線最后定格在許禾身上。
許禾看著他的眼神漸漸從高興轉為無神，最好化為冰冷。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得痛不欲生。
……
沈凌風走了，是笑著走的。
許禾一蹶不振，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
滴水未喝粒米未進。
溫云喬給她用了營養針，她的身體才沒出問題。
沈凌風的后事，傅晏清他們處理了。
骨灰盒拿到了許禾面前，許禾才開始活過來。
她疲憊的爬起身，將沈凌風的骨灰緊緊地抱在懷里。
淚水早已流干，現在一滴都流不出來。
“讓她自己呆會兒吧。”傅晏清道。
溫云喬不放心，擔心她做傻事。
“有監控看著。”傅晏清小聲在她耳邊道。
溫云喬這才放心不少，給她和沈凌風單獨相處的時間。
他們在外面，看著房間里的許禾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嘴里不停的說著話，好似沈凌風是個活人。
“這些文件，晚些讓她簽了，都是凌風留給她的，她是他的妻子，是第一位繼承人。”
“嗯。”溫云喬接過。
他們在外面等了好久，直到許禾累得睡著了才進去。
溫云喬想要拿開骨灰盒，讓許禾睡得舒服些。
可她剛動，許禾就醒了，滿臉警惕的抱著骨灰盒。
“我不拿走，你調整個舒服的睡姿好嗎？”溫云喬小心翼翼的和她商量，深怕刺激到她。
她愣了幾秒，調整好睡姿，手里依然緊緊地抱著骨灰盒。
“睡吧，和他一起入睡。”
許禾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
又過了兩天，許禾才從那陣悲痛中緩過來。
“小禾，在這里簽你的名字。”溫云喬將文件遞給他：“這是凌風留給你的。”
許禾看都不看，直接搖頭：“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