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昀無比后悔當日的所作所為,他眼眶微紅,艱難開口。
“儀兒,從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錯,那時我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一心只有復仇。”
人總是這樣,對擁有的東西習以為常,不知珍惜。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母后在世時他從未有過危機意識,哪怕他坐在太子的位置上,也時常隨心所欲。
那時他甚至嫌棄母后嘮叨,寧愿無所事事,也不愿意去鳳儀宮中看她。
直到母后死在他面前,他才痛徹心扉,后悔曾經陪伴她太少。
母后一個人在后宮之中,唯一的期待就是等他過去看望。
對母后是這樣,對徐令儀也是。
那時他覺得對不起母后,心中只剩下復仇,好似只有這樣,他活著才能減輕心中的負罪感。
才能忘記母后的死前滿地的鮮血。
可又辜負了徐令儀。
“為了奪位,我做過許多錯事也利用過許多人,但日后我都不會了,更不會再利用你。”
趙昀紅著眼睛,滿心都彌漫著痛苦。
徐令儀卻不想聽他說這些話,“陛下,您的話我如今一個字都不敢信。”
“陛下若真覺得后悔,想要彌補,那日后便不要再來打擾,更不用四處找我,我不是朝廷的犯人。”
徐令儀只想過安安穩穩的生活。
“我的師兄師姐們更不是,他們四處濟世救人,更不該成為陛下的人質。”
趙昀用力地攥了攥手,心中仿佛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從前不懂為何母后會因為先帝的態度抑郁偏執。
那時他只覺得母后想不開。
她已經是皇后,是世上身份最尊貴度的女子。
他那時也已經是太子,母后何必要為了一個身份卑微的侍女生氣。
父皇已經老了,吃醋生氣又有什么意義?
那些從前想不通的事情,如今全都報應在自己身上。
趙昀這才明白喜歡上一個人,求而不得是何種滋味。
比起求而不得,被她厭惡,才更叫人痛苦。
她的話就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扎在他身上。
“儀兒,你的師兄師姐如今在宮中十分安好,我知道你在乎他們,你在乎的人,我便也在乎,所以我并未傷他們一絲一毫,你放心,只是請他們來宮中做客,他們在宮中行動自如,有許多伺候的人,馬上我就將他們放出去。”
已經找到了徐令儀,藥王谷的人也沒有抓的必要了。
“做客?這話你自己信嗎?多余的話都別說,你現在就去放。”
徐令儀冷眼看著他:“趙昀我不喜歡別人威脅逼迫我,更不喜歡牽扯到我在乎的親人。”
“你若是再這般,你信不信,這輩子你都別想見到我。”
這句話叫趙昀呼吸都停滯了,他僵直在原地,只覺得心頭一陣陣鈍痛,痛的鮮血淋漓。
他如今是皇帝,雖然他相信以他的權勢,只要她在這世上,他就一定可以找到她。
可趙昀依然無法想象,這輩子都和徐令儀再無交集。
他害怕她的話成了真。
這對他來說比死了還難受。
他如今可以什么都不要,反正母后的仇已經報了。
但他只想要徐令儀。
她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
“儀兒你別生氣,我保證日后都不會了,這次是我太怕太急切了,我太想確定你安好的活著。”
趙昀有些語無倫次,“雖然知道那具尸體是假的,但只有看到你活生生出現在我面前,我心里才能真的放下心。”
趙昀說的太過誠懇,此刻卑微的模樣叫魔鏡瞬間倒戈:“主人,男主好可憐,原諒他吧。”
徐令儀沒理會魔鏡:“你現在也見到了,可以回去了。”
趙昀卻不舍得離開,這是這一年多他第一次見她。
往日的思念壓的太久。
“儀兒,你怎么會在徐家?”
趙昀找著話題,他對這件事也心中在意。
若她和徐家有關系,他也不用擔心日后見不到她。
徐令儀不想回答,雖然她清楚趙昀早晚都會知道。
“儀兒不想說嗎?”
徐令儀惦記著孩子,出來有一段時間,垣兒應該快要醒了。
“你趕緊走吧。”
她只想打發走趙昀。
趙昀心中苦澀。
享受過她曾經的偏愛,再面對她此刻的態度,趙昀心中的落差極大。
他只能去找不遠處的徐老將軍。
“老將軍……儀兒她和徐家?”
“陛下,儀兒老臣的孫女。”
這件事徐令儀也沒想著隱瞞,畢竟瞞著也瞞不住,所以祖父便說了。
“為何朕之前從未聽過,只知道老將軍家中只有一個孫子。”
“陛下有所不知,當年老臣的兒媳生下的是一對龍鳳胎,只是當年戰場兇險,小孫女便托付給陌生人了,對外宣稱只有一個孫子。”
“直到近些時日,家里才將孫女找到。”
趙昀聽完也明白了。
父皇容不下徐家,徐家的孩子在外面反倒還安全一些。
趙昀也慶幸徐令儀沒在徐家長大,若是她在京城,說不定也會被先帝毒害,或者隨意指婚。
“怪不得朕之前看到老將軍,便覺得您十分面善,每每看到也覺親切,原來您是儀兒的祖父。”
“自朕繼位之后,身邊再無任何親近的長輩,您若是不介意,朕也隨儀兒叫您一聲祖父,您看可以嗎?”
祖父:“……”
趙昀這般態度,叫他受寵若驚。
“陛下這是折煞臣了,陛下是天子,臣如何能擔待的起。”
祖父說著就要跪下,趙昀連忙將人扶起:
“您是儀兒的祖父,便自然也是朕的長輩,您有所不知,朕當日在藥王谷中時,儀兒曾答應過要嫁給朕,只是那時我們沒來得及成親,所以您自然是擔的起的。”
祖父像是第一次認識到皇帝。
他從未見過陛下這樣,也從未知道陛下也會這般臉皮厚。
“臣不敢,臣這個孫女年紀小,從小又流落在外,并無什么教養,自是配不上陛下的,就算曾經和陛下有些緣分,但也是她年少無知時的事情了。”
“陛下是九五之尊,臣這個頑劣的孫女是絕不敢高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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