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著沈清淮那張臉,整個人就戾氣橫生,他的修身養性在沈清淮面前全都化為虛無,也根本做不到心平氣和。
從前為什么沒覺得他這般虛偽?
沈清淮只覺得心臟絞痛,眼眶干澀卻不肯落淚,他的棱角依然冷峻可此刻卻失去了銳氣。
他空茫看著徐令儀,似乎還心存希望,小心翼翼試探問,“夫人?你真的也想和離嗎?”
這還是徐令儀第一次看到沈清淮緊張,他在期待她的回答?
徐令儀心中冷笑。
看到沈清淮這般模樣,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當時自己哭著說不想和離,沈清淮是怎么對她的呢?
他那么冷情甩開她的手,他發自內心嫌棄她臟!
他的嫌棄更讓她自輕自厭到骨子里。
徐令儀還沒回答,便感受到皇帝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力道很大。
皇帝沒說話,肢體上的意思卻很明顯。
徐令儀低下頭,她嗓音微微有些沙啞,“妾知道將軍心有所屬,并不喜歡妾,我們的這場婚事,本就是陰差陽錯,如今一別兩寬,也算是各生歡喜了,望……望將軍簽字吧。”
徐令儀說完才感受到皇帝似乎整個人放松了,他握著她的手的力度也減輕。
沈清淮卻如遭重擊一般,那些將要說出口的話此刻變得分外艱難,苦澀在他的心口蔓延。
“沈卿這下可死心?”皇帝語氣中微微透著洋洋得意。
他身為皇帝,此刻卻如戰勝的公雞一般。
皇帝自己也不喜歡自己這般不值錢的模樣。
但一旦面對徐令儀的事情,他沒辦法控制自己,看著沈清淮便只有滿心的嫉恨。
沈清淮何德何能,能和徐令儀拜堂成親。
他該是他的妻子。
“夫人……”
沈清淮的心仿佛被撕碎,在徐令儀沒有開口之前,他還能騙自己,徐令儀是不愿意的,這一切都是皇帝逼迫。
是皇帝覬覦徐令儀的美貌,她心中還是只有他。
可如今她親口要讓他在和離書上簽字。
沈清淮才明白,她也是愿意的。
不論是什么原因,但她點頭了。
做皇帝的寵妃和做他的夫人相比,很明顯是前者更好,一條青云路擺在眼前,誰能不心動呢?
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爬上皇帝的龍床,哪怕陛下子嗣艱難。
徐令儀也不過如此,是他小看她了。
沈清淮壓不住心中那些陰暗的猜測。
“夫人是如何勾搭上陛下的,趁我不在京中這段時日嗎?”
沈清淮不敢質問皇帝,便只能質問徐令儀。
他彎下腰,緊抓著胸口,肩膀驟然收緊,眼底漫上一層悲涼,隨即又忍不住笑起來,笑著笑著又眼睛發紅。
“我和夫人的緣分,當然還要感謝你的母親和孩子們。”皇帝故意開口刺激。
他其實完全不用將沈清淮放在眼里,沈清淮也根本不配和他比。
但是話雖如此,皇帝控制不住。
“若不是你母親將夫人送往莊子,若不是你的女兒對太子說,她馬上就要成為下堂棄婦,太子便不敢毫無顧忌對她下藥,朕也不會有機會和夫人在一起,朕和夫人的良緣,也離不開沈卿家人的撮合啊。”
沈清淮:“……”
他聽到這句話,內心如翻江倒海,氣息不穩。
他明白皇帝沒必要騙他。
這一切都是真的。
徐令儀是有苦衷的,她定然還喜歡他。
只是她是一個賢良淑德、毫無主見需要依靠男子而活的女子。
如今成了陛下的女人,她心中怕是以為日后只能入宮,一心一意侍奉皇帝。
沈清淮瞬間想明白了一切,他不怪徐令儀,只恨皇帝。
可他身為臣子,如何能對抗得了擁有至高無上權勢的皇帝呢?
他如今只能認命。
“臣簽。”沈清淮頹喪開口。
皇帝不禁展顏輕笑,“沈卿想明白便好,日后你們便塵歸塵路歸路,毫無關聯了。”
沈清淮聞言失魂落魄的走了,來的時候他想過日后他們要好好過日子。
他期待以后每一天下朝都能看到她,往后余生也都有她。
可如今他才明白,那些都只能是幻想。
可明明他其實是有機會的。
“朕今日真高興。”皇帝大手撫摸徐令儀柔滑的臉。
他拿起那張和離書反復看了又看,最后又鄭重收了起來。
“朕今日要回宮了不能陪著你。”皇帝開口。
“你是住在這個莊子里,還是打算回徐家?”皇帝開口問。
這個莊子是沈家的,但徐家又對徐令儀不好。
“陛下,妾還是回徐家吧。”
“好,朕讓人護送你回去,徐家便不敢造次。”
“謝陛下。”徐令儀緩緩開口。
皇帝一回宮便直奔太后的住處。
“母后,您還記得朕之前跟你說過,朕喜歡上一個女子。”
太后慈愛點頭:“皇帝喜歡便接進宮來吧。”
她這個兒子往日里從來沒有開竅過,這么多年,這是皇帝一次開口說喜歡一個女子。
皇帝喜歡,太后自然也有些愛屋及烏。
“朕打算封她為皇貴妃。”皇帝開口。
太后聞言微微蹙眉,“皇貴妃的位分是否太高了?貴妃為你生育二公主,如今也只是個貴妃,若不然先封一個正三品昭儀,日后再慢慢升上去?”
太后還是想維持后宮和平,如若不然貴妃她們這些老人心中怕會難受。
皇帝搖頭,“母后,朕恨不得讓她直接做皇后,怎么可能只封一個正三品呢?朕覺得皇貴妃的位置都已是委屈她了。”
太后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皇帝想廢掉皇后了,她如今已經能面不改色。
罷了,皇貴妃到底不是皇后,而且皇帝難得動心。
太后深吸一口氣,若是皇帝小時候,她會一巴掌抽過去。
但她如今年紀大了,前段時間又差點經歷喪子之痛,如今便也愿意順著皇帝。
“是哪家的女子?”太后又問一次。
皇帝有些猶豫開口,“她曾經是沈清淮的妻子,但如今已經和離了。”
太后:“……”
看到太后面色不佳,皇帝連忙開口:“她和沈清淮有名無實,朕和她才是良緣,母后,她是朕活到而立之年,第一次真心喜歡的女子,朕知道母后覺得荒謬,但朕真想要她,并不是一時興起。”
太后還能說些什么呢?皇帝想要做的事情,她以前能攔得住,但現在根本攔不住。
只是對素昧謀面的徐令儀,心中那點喜愛已經蕩然無存了。
太后嘆氣:“你在位多年,滿朝都贊你是明君。”
“母后,朕已經不在乎這些。”
“你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可哀家在乎,還有徐氏,你想讓她背上妖妃的罪名?便讓那個徐氏緩幾日入宮吧,哀家明日會去寒山寺禮佛,路上遇險,恰逢徐氏相救,之后你再接徐氏入宮,這樣于她于你的名聲都有利,可好?”
皇帝點頭。
徐令儀日后到死都是他的,自然不缺這一兩日。
“好。便按母后說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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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徐令儀入宮這一天,后宮中宮妃們的帕子都撕掉了好幾條。
特別是那些地低位妃嬪,她們對徐令儀滿心嫉恨。
貴妃怕是此時少數能夠笑的出來的女子。
“本宮已經迫不及待要看到皇后那張臉了!皇貴妃位同副后,我們那位賢德的皇后怕不是要氣壞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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